兵马早先赶到一步,慕容定祯被刺的这幕惨剧或许也就能够避免发生。
「飞郇,这不是你的错,无须自责」慕容定祯迈步朝前走着,淡淡的道。
慕容定祯的确无意责怪公良飞郇。
程宇扬当日派出的信使毙命于路途中,是等到公良飞郇派送战报的亲信第二日抵达江城才获悉慕容定祯一行人已经离开
督府。之后由于慕容定祯一行人马在卓家古宅停留,又选取的是古潍商道,着实让公良飞郇耗费一番时间寻找。
「王爷,当今郢庭收降已接近尾声,一切都在稳中有序的进行。」
「办的好」慕容定祯点了点头,停住了步子,道:「飞郇,还记得当日本王常与你在校场比剑的情形么?」
公良飞郇望着面前的慕容定祯,月华之下消瘦的体魄中还是散发着一身英武之气,剑眉长展眸如皓星,恭敬的道:「臣
向来感激王爷当年知遇之恩,又岂敢忘却。」
慕容定祯微微笑笑,心中觉得有些凄然,如今置身于郢庭却时常还是想起玄仁的点滴往事,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故土怕是
再难以回去了。
「王爷是否已经决意与太子对战,夺取乾徽江山?」
「是。」
公良飞郇明白慕容定祯没有选择,而攻占物产富饶的古潍后明显慕容定祯的大军无论从地势、作战能力还是储备上都更
具优势,道:「太子自不量力,如此挑衅王爷无异于引火烧身,此战必败。」
慕容定祯看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抿唇淡笑的探问道:「飞郇,此番征途若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内战毕竟不同于外
战,你可畏惧?」
「自古成王败寇又有何惧,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在,就将誓死扞卫王爷安危。」
「嗯」慕容定祯抬手覆到了公良飞郇的肩上,心中欣慰的轻拍了拍。
「王爷,夜已深沉天气严寒,还是先回房歇息吧。」
慕容定祯站在庭院中却仍没有进房的意思,潮冷的空气让他脑中清醒,只是道:「飞郇,速传方闻晟来见本王。」
公良飞郇作揖领命,晓得慕容定祯一定还有要事吩咐。
回到郢庭后慕容定祯连下床行走都略为艰难,直至今日才有所好转,想着备战前纷杂的各项事宜,也希望能尽快着手一
一处理。
半个时辰过后,长欣宫的厅堂内,方闻晟与公良飞郇坐在台案前的左右两侧,细听慕容定祯部署战事。
「闻晟,本王明日派你返回玄仁,将本王决意征战抗衡慕容无涧之事禀告父皇。」
「臣遵命。」
「乾徽朝中定有大批重臣选择观望态势,但且将本王的心意散播出去,在本王与慕容无涧之间,只能选择一者。对于追
随本王者,速递折本呈来郢庭以表立场,否则待到本王登基之日,就是他们的断命之时」慕容定祯沈声吩咐道。
「王爷,这……」方闻晟稍有些迟疑,这不太像慕容定祯会向乾徽内臣下达的指令。
「怎么?」慕容定祯挑眉冷道。
「就按王爷的吩咐去办」公良飞郇觉得慕容定祯的决断并没有什么不妥,当前的确需要用一切办法拉拢威逼乾徽朝内重
臣支持慕容定祯,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慕容定祯起身道:「这些人毕竟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已经是上天恩泽了。」
「是,王爷」如今大敌当前,方闻晟也知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若不取胜便必死无疑。
「慕容无涧的大军即将到达沅西与古潍边境,如无意外一月之后即将开战」慕容定祯看着墙上悬挂着的战事地图,狠狠
攥拳语调渐重。
这种兄弟相残之事他曾想倾尽全力避免发生,因而他一再忍让,在郢庭遇刺后也宁愿息事宁人,唯求保得乾徽江山长治
久安,却未料这无尽的忍让最终换来的却是自己的丧子之伤,心爱之人的断臂之痛。
慕容定祯再也不会忍耐下去了,薛承远曾说的对,皇权宫斗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即使血脉相连又能如何?
这天下之主,只有一个。
而慕容定祯确信,他才将是这万里江山天下苍生的主宰者。
第五十七章
「王爷,这么晚您还未入寝?」申时左右,慕容定祯刚踏进长欣宫的侧殿,坐在卓允嘉床边的薛承远忙起身道。
慕容定祯白日里已经在这陪了大半个午后,夜里又召了公良飞郇一同去城北天牢查看刑犯,薛承远原想今夜大概慕容定
祯不会再折返回来了。
「他醒了么?」慕容定祯几步走到了床榻前,轻捂着腹部坐了下来,他着实已经非常疲惫不适,但还是不放心卓允嘉。
「刚刚转醒过一次,或许伤口过于疼痛,又昏睡了过去」薛承远说着将慕容定祯夜里要服用的药端了过来,递到了他手
边。
回到郢庭后慕容定祯常在这里守着卓允嘉,这几日的药也大都是在这里服用。
慕容定祯接了过来,喝了几口温热的药汁,虽然这药还并不足以缓解他此刻的腹痛,但至少能让他稍稍好受些。
「王爷,您今日身子觉得怎么样?」薛承远见慕容定祯喝过了药,便俯下身子为慕容定祯请脉。
慕容定祯剑眉不展,双手轻撑在膝上,沉默无语。
产子不过十几日,即使寻常百姓也应休养满一月,而身为乾徽尊贵的王爷,慕容定祯却完全没有这般的时间和机会。
薛承远见状轻声劝道:「王爷,您刚刚产子,不能过于劳累了,这样是会留下病根的。」
「承远,夜已深了,你下去吧」慕容定祯对薛承远的话没有理会,淡声道,此刻他只想和卓允嘉单独呆着。
薛承远轻叹一声,他已看透了慕容定祯的心意,随后将座椅背上的皮裘拿了起来,给慕容定祯披在肩上,才退了出去。
卓允嘉已经断臂几日,迄今慕容定祯都还是无法正视卓允嘉的伤口。
望着锦被中上身紧紧裹着白布的昏睡之人,慕容定祯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房中晕黄的火光耀跃着,将卓允嘉苍白而刚硬的俊美轮廓映照的很柔和,慕容定祯凝视着这副曾经或桀骜、或武断、又
或者温柔、决绝的面孔,心底涌动着莫测而无法丈量的感情。
面前这个人完全可以几次轻而易举的杀他,却偏偏几次救他的性命,于慕容定祯而言,这份恩情怕是此生都难以偿还。
可自己究竟给了他什么?
让他沉浸在国破家亡的痛楚之中,最后又使得他丢掉了手臂,连腹中曾经即将足月的骨肉都没有能够为他诞育。
这个人实在不应爱上自己,为了坚守这份爱他付出的太多了。
如此在乎自己仪表和容貌的人,却成了残缺之身,这对于卓允嘉究竟意味着什么,慕容定祯只能想象,却无法体尝,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