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什么？”
“你，你们都是，都是……”冬子越说声越小。
林十一不知是耳力不凡，还是由冬子古怪的表情猜出来的。冬子看他先是闭了下眼睛，然后摘掉眼镜，慢慢的俯下身来，近距离的，眼睛盯着冬子的眼睛。“你看我是吗？”
冬子看着眼前放大的脸，林十一的眼睛细长，眼珠微微的泛着暗红的光，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小瑞望着自己。然后他像受了什么蛊惑似的，竟然伸出手摸上了那张脸。
林十一在孩子摸上自己的时候心里一惊，看冬子一脸迷惑的表情，他马上闭上了眼睛，拿下脸上的手，低声问，“冬子，我是谁？”
半天，觉得手中的手抽了出去，听到一声惴惴的叫声“爹～”
林十一叹了口气，往后退了退，慢慢睁开眼睛，看冬子已经贴着炕柜坐了起来，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眉眼，抓着毛衣的边儿，咬着下嘴唇。
林十一抓着冬子的手，硬他把它从衣服上拉下来。拉过冬子的肩膀，“冬子，抬头！”林十一托着孩子的下巴，迫使他正视自己。冬子的眼皮抖了几下，慢慢的抬起，目光忽忽悠悠的落在林十一的鼻子上，再也不肯往上看了。
林十一托着冬子的脸往上抬了抬，“别躲，看着我，看我的眼睛。”
冬子没办法，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对上林十一的目光，“爹。”
“儿子，怕什么，我是你爹啊，记住了吗？”林十一收回手，揉了揉冬子皱着的眉间，放软声音说，“要说我有什么是跟小瑞相同的，大概只有这双眼睛了。”
冬子听了这话，又仔细的看了看那双眼睛，看来他的错觉是有道理的，有了这个准备，发现自己也可以坦然的面对这双眼睛了。
林十一看冬子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自己了，就笑着贴上了他的额头，眼对眼的说，“儿子，这多好，我真是不愿意家里外头的戴个眼镜。”
冬子有点奇怪，“那你干嘛戴？”
林十一闭上眼睛靠回炕柜，搂着冬子叹了口气，“长话短说吧，就是我从我爸那继承了一双能摄人心魄的眼睛，跟小瑞的红眼珠是一样的。小的时候还好，顶多是大家都喜欢你；大了麻烦就来了……所以，就只好戴眼镜遮一遮，这眼镜本来就是做这个用的，听白离说这是什么万年寒冰的化石磨成的。”他一边说一边那起眼睛摆弄着。
冬子接过那副老古董，又问，“那小瑞也有这个功夫了？”
“嗯，也许更厉害也不一定！”
“那，那我怎么没发现，他也不戴眼镜啊？”冬子把那副眼睛戴上，跟普通的平镜差不多，就是有点儿沉，难道小瑞也要带这么个东西？
林十一拍拍冬子的脑袋，轻笑了一声，“我想大概有几方面的原因。一是，他刚成人形，还没成年，所以功力不深，二是，你本身就对他这个不敏感，又或者你不知不觉的受蛊惑了自己也没发觉。”
冬子想了想以前跟小瑞的相处，好像是有点儿，自己就是觉得小瑞是个孩子，小动物，所以对他格外宽容。但又好像不是，因为那是发自他内心的爱护之心，早在他还是只狐狸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而且对着小瑞也没有刚才对着林十一眼睛的那种瞬间的失神。
“爹，那你说那个眼睛那么厉害，还能有不管用的人啊？”
“当然有，凡事都有个例外，再好吃的东西也有人烦，特效药吃多了也有免疫力了。”林十一摘下冬子脸上的眼睛，“比如你吧，现在不也适应了。不过这也跟我有关系，刚才是一时着急，没能收住情绪，以后不会了。”
冬子仰着头看着林十一，林十一仰着头看着手里的眼镜。
“爹，那你不是想勾引谁就勾引谁啊？”冬子想，这可是个美事。
“嗯～，这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啊？”林十一揉了揉冬子的头发，“其实跟催眠术有点像。”
“嗯，那你就是个人体测谎仪啊，谁在你面前都得说真话！”
林十一安静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儿子，你想得太简单了。实际上，是听到的都是你不想听的，而想听的，人家根本没反应。”说完又笑了两声，“这大概就是求不得吧！”
“求不得，嗯，我就是。一到夏天吧，只要我带伞肯定是晴天，一回不带，刚出门还万里无云呢，不出十分钟肯定风起云涌的，倾盆大雨就下来了。”
林十一听着有趣，“那你不会天天带伞！”
冬子冲他翻了翻眼睛，“你以为我没干过啊，去年夏天，我同学都说你那个伞比什么天气预报都好使，只要你带伞，我们就不用带了。结果，我连着带了一个学期的伞，一滴雨没下，大旱啊！”
“啊！”林十一想起去年大旱的事，“是你小子使的坏？”
“后来，我们放假了，第二天就下雨了，连着下了半个月，差点儿又转成涝了！”
“有意思，”林十一摸着下巴，眯着眼睛望着天棚，“我看这事有蹊跷，怎么能那么寸呢！”
“嗯，没准我上辈子把龙王儿子扔井里了，他特恨我！”冬子摇头晃脑的说。
林十一听了孩子的俏皮话儿，哈哈的笑了两声。然后俩人就偎在一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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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林十一醒来发现冬子的头贴着自己的肚子，全身蜷在一起，想是大概平时跟小瑞挤着睡惯了。慢慢的拉开他，扶着脑袋放到枕头上，又拉严了被角。林十一静静的看着孩子的睡姿，这张脸酷似20年前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