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深不寿(六)
春节那天云深并没有回家,而是在江岸家过的年。
江岸家位于本市的黄金地段,带二楼带阳台的房子,设计格外典雅大方,主色调是清新的绿色和白色,出自他的母亲之手,江母虽然是服装设计师,但在这些方面也小有天赋,江父是知名大学的教授,也怪不得江岸成绩这么好。
而且一家人很幸福。
不像云深,过个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父亲有一个很重要的生意,早些天便已经踏上了飞往苏黎世的飞机,哥哥在他十四岁也是四年前出国,再也没有回来过。
外面的世界真有那么好吗?
——十二岁,他看着哥哥坐在月桂树下,树冠半边斜伸过来,熹微的金色阳光落在哥哥的洁白的脸颊上,一片恍惚。
里克尔说,爱是最难的,上帝到底是嫉妒了。
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开始,却已经注定结束。
江岸的父母很喜欢云深,家里来了个这么优秀的少年,成绩好,相貌好,x_ing格好,自然是极欢迎的,如果云深不是个男的,那江母看云深的表情就跟看儿媳妇似得。
“我跟你说,小岸这孩子小时候可执拗了,和幼儿园的朋友约定上厕所必须在一个他们小孩儿指定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看小岸躺在床上格外难受,脸色都涨成了红色,孩子他爸也在加班,我那个心惊胆战的,就快急哭了,差点抱住小岸送他去医院了。”
“后来这孩子别别扭扭地说了一句,‘我要去幼儿园上厕所’,直接把我给气笑了……”
江母说着,脸上带着不知道是恼是笑的表情,很是无奈。
被江母扯出说了一大堆江岸儿时黑历史的云深憋笑憋地辛苦,江岸黑了脸,不住地瞪他。
云深弯唇。
江母知道云深的身世后,对云深那是越发怜爱,专门把客房腾了出来给他住,让他多玩几天,云深笑着答应。
江岸知道后,一天笑容都没停过。
云深帮着江母收拾碗筷,江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地看几眼云深,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江父是个严厉又不失温和的人,无疑,他在学校是个好老师,在家里更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
江岸不满道:“爸,你怎么老盯着阿深看?”
江父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道:“又不是你的。”
江岸被哽住,很想说就是我的,但又被他压了下去,他悄悄地看了一眼云深,见对方没啥反应,有点小失落。
云深放了参片在水杯里,接了两杯温水泡着,放在桌子上,江岸伸手就要去拿,被云深一手打开。
江岸抱着手,委委屈屈地看着云深。
云深嘴角一抽,轻声解释,“这是泡给叔叔阿姨喝的,你如果要喝的话,喝蜂糖水比较适合。”
江父点点头,看都没看江岸,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赞叹道:“阿深要是我孩子就好了,多听话多懂事多乖巧,江岸你能跟人好好学习不?”
江岸:“……”
云深不厚道地笑。
云深表示,在江岸家这几天前所未有的开心,江岸真的能给人带来温暖。
离开的那天,江母给云深送了件他亲手织的毛衣,温暖的浅蓝色。
江岸看着他依依不舍,云深无奈,干脆邀请他到自己家来玩,然后江岸一个转身,身后的行李箱都已经备好了,显然就等云深这句话来着。
云深:“……”
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逐渐恢复通车。
管家虽然有些惊讶江岸的到来,随即知道江岸是云深的同学后,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又同时为云深能交到朋友感到开心。
云深从江岸手中拿过行李递给管家,行李箱并不重,估计只是装了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及洗漱用品。
江岸打量着别墅内部,基础结构有点中世纪的风格。
基调简洁大方,空间开阔,多采用冷色调,但冷色调并不符合本身其基础结构风格,并且还做了结构的一些改变,虽然设计师结合地很巧妙,江岸还是皱眉,这样的设计虽然绝对一流,但为什么要做改变呢?
而且这样似乎并不符合一个家的定义,不禁出声询问,“阿深,这个别墅内部结构基础设计和现在的设计不是同一个人吧?”
“……嗯。”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
所有不好的回忆,全部涌上脑海,母亲的,哥哥的。
十一岁的时候,母亲去世,哥哥自己设计改造迅速覆灭原有的设计。
云深回神,注意到江岸欲言又止的表情,不在意地弯起嘴角,“你会弹钢琴吗?”
江岸答道:“并不精通。”
去琴房要穿过玫瑰花圃,冬天,玫瑰花尽数凋谢,花匠回老家过年,所以玫瑰花圃稍显凌乱。
玫瑰花丛包围着琴房,于华美之中取其宁静。
一首优美的钢琴曲从指尖流泻而出,云端斜靠在钢琴上,听的入神。
尾音轻颤,余声悠扬。
这是一首很美的曲子,节奏轻柔,江岸把握地很好,虽然技巧方面有待补足,但感情很融合。
江岸按下最后一个琴键,手掌虚放在上面,偏头看云深。
云深回头,目光刚好与江岸撞上,眼神闪烁,“这是什么曲子?”
江岸莞尔,答道:“石进的雨葵。”
云深静默了一下,才说道:“我钢琴曲很少听国内原创,现在听听,其实也不错,我最喜欢的是肖邦那首离别的爱人,你会弹吗?”
“啊?”江岸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虽然知道这首曲子,但我没有听过,也不会。”
“……我教你。”
第29章 情深不寿(七)
星星落下来。
黑夜没有眼。
你是月河。
我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