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蔺策再没有阻拦他的理由。
蔺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又想起了当初游彦离开他远赴西北之时,他在心里发誓,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会坐稳这个皇位,他会变得强大,不再受任何人的的欺侮,更会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
却没想到,四年过去,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一次。
近半年的时间他与游彦朝夕相处,他开始学着不那么焦躁,开始珍惜自己与游彦相处的每一刻,不再对未来充满恐惧,也不再那么患得患失。而现在,他们又要面临分离。
蔺策不是不能接受短暂的分别,却并不想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游彦又要赶赴战场,他又要把四年前的恐惧再经历一次。
“怀骋,”一只手拉住了蔺策的手指,将他的手掌从脸上拿开,蔺策抬起头,对上游彦微微发红的眼底,“醒了?”
“怎么坐在这里?”游彦向里挪了挪,给蔺策空出一点位置,“上来,陪我躺会儿。”
蔺策挨着游彦躺了下来,游彦将身上的薄毯匀到蔺策身上一部分,然后侧过身,搂住了他的腰:“在地上坐了多久?有心事?”
“没,”蔺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摸了摸他的前额,“额头有点热,还是有些着凉,要不然叫御医过来。”
游彦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他仰起头,看着蔺策的眼睛,“你不想我去西南,你怕那里战势危急,我这一去,又像是四年前那样,现在没有一个誓死护着我的陶姜,说不定比四年前还惨。但你又明白,我这次非去不可,西南的局势需要速战速决,樊国必须灭掉,不然后患无穷,更重要的是,我要给陶姜一个说法。”
蔺策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搂进了游彦的肩膀。
“我知道我不是无所不能,但这次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受一丁点的伤。四年前在西北,是因为我们从兵力与国力之上就处于劣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西南局势,哪怕现在战败,胜算还是在我们手里,所以我只是去运兵布局,并不需要以身犯险,一定会平安归来。”游彦轻声道,“我知道四年前你过的如何的煎熬,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
蔺策微微闭了闭眼,他舔了舔自己的唇,低声道:“其实我可以亲赴西南,御驾亲征的话……”
“那不是正好让他们如愿?为了一个西南,你丢下都城?我能替你收拾的了西南的纷乱,但却不能替你坐镇都城,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相信我,”游彦看着蔺策,认真道,“怀骋,你才是这天下之主,你坐在那里,这天下就能安定,这是这几年来,你一点一点积累起的威严和万民对你的信任,即使是我,也不能取代。”
蔺策的手指搭在游彦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良久,才轻声道:“我知道了,我本来也不会阻拦你。”
“我更希望你能相信我,然后,等我回来。”
“我一直都相信你,”蔺策轻声道,“但这与我担心你并不冲突。”
游彦看了他一会,唇角的笑意漾了出来,他朝着外面看了看,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殿内已经点起了烛火,不由问道:“什么时辰了?我睡了这么久?”
“今r.ì下雨,天总黑的要早一点,”蔺策回道,“高庸让人煮了姜汤,你喝一点去去风寒,然后吃晚膳。”
游彦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脸埋在蔺策肩上:“今r.ì是殊文大喜的r.ì子,我都快要忘了,不知现在府里什么情况。”
“我让人去给老夫人送了信,府里现在一切如常,宾主尽欢,放心吧。”说到这儿,他稍微有些迟疑,“说起来是我的错,应该等府里的事情都尽了再让人去请你回来。”
游彦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耽搁。反正殊文才是今r.ì的正角,其他的人也都不重要。他今r.ì忙的很,大概也不知道我不在。现在就算让我回去,反而会搅了他的兴致。”
“他若是心有不满,到时候我亲自向他解释。”
游彦闻言笑了起来:“殊文现在好歹也是你的臣子,你没头没脑地去跟他解释这种事情,还不是去吓他。反正他也不会真的怪我,大不了过几r.ì再给他送几份茶。”
秋雨凄凄,殿内还没烧炭盆,也带着几分凉意,蔺策满是心事,也再没有心思去处理朝政,就这么靠在榻上拥着游彦,二人说着话。
叩门声突然响了起来,高庸的声音传来:“陛下,西南的军报到了。”
殿内的二人皆是一顿,对视了一眼,蔺策才应道:“送进来。”
殿门从外面小心地推开,带来了一丁点的冷风,高庸亲自将军报送了进来,顺便带上了给游彦的姜汤,而后便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关上了殿门。
游彦端着姜汤喝了一口,热辣辣的味道侵蚀了他的口腔,而后带来阵阵的暖意。他斜倚在榻上,看着蔺策拆开那军报,而后细细地看起了上面的内容,又喝了一口姜汤,才缓缓地开口:“这军报何人所写?”
“郭准。”蔺策道,他已经看完了纸上的内容,抬眼看向游彦,“如密探所言,陶姜的确以身殉国,萦都城一战,我军落败,损失数千人,现已放弃攻打萦都城,暂时退守至j_iao州。”
“因何落败?陶姜又因何而亡?”游彦握紧了手里的汤碗,“这个郭准,可又说的清楚?”
“军报中说,樊国国主派一小队人,护送一辆马车逃出萦都城,陶姜认定那马车上是那樊国国主的家眷,所以亲率了几百名亲随前去追赶,却不想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不敌而亡。同时萦都城中的守军伺机反扑,没了主将的我军一时不查,来不及应对,所以落败,但幸好及时撤军,才没有更大的损伤。”蔺策说完,抖了抖手中那几张薄薄的纸,“郭准已经暂时接管了兵权,等我的下一步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