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策被她这一声唤的满腔柔情,抬眼与游彦对视,缓声道:“你倒是给我们找了个好闺女。”
游彦也跟着笑了起来,将游悠抱到榻上,让她挨着蔺策坐好,正要说话,突然听见有人叩响窗棱,他微微蹙眉,走到窗边,压低声音问道:“何事?”
“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第98章
长乐宫内殿。
游悠被高庸抱了下去, 所有无关人等尽悉屏退, 只剩下游彦与蔺策二人, 以及有要事禀报的暗卫,还有被五花大绑跪在他们面前的迟彻。
游彦的眼角抖了抖,下意识地回头与蔺策对视了一眼, 发现他面上有与自己相似的不解和凝重,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此为何意?”
暗卫抱拳, 回道:“禀将军, 属下等昨晚受了您的命令,暗中守在长乐宫周围, 免生不测。原本一夜无事,直到拂晓十分, 看见这人从宫墙翻了进来,踪迹可疑, 便将此人拿下,但恐惊扰将军与陛下休息,便拖到此时才来禀报。”
游彦神色复杂, 盯着迟彻看了一会, 才缓缓道:“先将他解开。”
暗卫稍有犹疑:“将军,此人武艺高强,若……”
“无妨,”蔺策淡淡接道,“他跟在朕身边已有近十年。朕想听听, 他会给朕什么样的解释。”
话既然已经如此,暗卫也不好违背圣命,上前替迟彻解了绳索,向后退了几步,但目光却始终牢牢盯在迟彻身上,以防他有什么动作及时做出反应。
比起暗卫的谨慎,其余的二人要淡然的多,游彦甚至还能抽出功夫替榻上的蔺策掖好了被角,而后才起身走到迟彻面前:“迟侍卫现在可以解释了。”
迟彻虽然被松了绑,但仍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游彦低低地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迟侍卫,你知道的,陛下是如何的信任你。但,你总要给一个解释让我们去辨别。”
“正是因为陛下信任属下,所以属下深觉愧疚,无从辩解。”迟彻缓缓抬起头,落在游彦脸上,眼底有游彦无法理解的情绪闪过,“一切皆如陛下与将军所看到的这样。”
游彦转过头朝着榻上看了一眼,察觉到蔺策的脸色已经y-in沉下来,忍不住又皱起眉:“我们看到的只是你在该当值之时出了宫,行踪诡谲。”说到这儿,他轻轻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想辩解的话,那不妨如实告诉我们,昨夜你暗中离开皇城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去见白r.ì里求见圣上的几位大人。”迟彻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游彦的眼睛,“至于是去做什么,游将军不可能猜不到。”
游彦对上他微红的眼睛,不由一怔,低声问道:“那昨r.ì那几人前来面圣,也是你所授意?”
“是,”迟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陛下的毒也是我所下。这几r.ì长乐宫严防死守,我们这些贴身侍卫也不得进殿。我并不敢确认有毒的东西是不是进了陛下的口,也不敢确认他是否毒发。所以我故意泄露消息给那几位大人,只说是怀疑陛下已被高庸所害,所以才一直休朝,不见外臣。”
说到这,他向上扬了一下唇,勾起一抹几近嘲讽的笑意,游彦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迟彻继续道:“那几位大人倒是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只不过没想到公主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那几个蠢货什么都没探查到,还下了个魂飞魄散。但越是这样,我便越觉得可疑,所以才想着连夜再去找他们仔细地问问。”
迟彻说到这里,眯了眯眼,看着游彦:“却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他朝着床榻上看了一眼,轻轻地叹息,用不知是遗憾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缓缓道,“陛下也没有中毒。”他说着,笑了一下,“棋输一着,我愿赌服输。”
游彦就蹲在迟彻对面,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迟彻,今r.ì的迟彻实在是太出乎他的预料,他从未见过这么多表情出现在迟彻脸上,也从未听他说过如此之多的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游彦看了他一会,低声问道:“那西南之事,也是你所为?”他说着话,站起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迟彻,“勾结外敌,构陷同袍,置西南百姓于不顾,更置我南魏的江山社稷于不顾?”游彦说着话,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何至于如此?”
“将军所言严重了,我只不过是,想找一个援手而已,不然仅凭我一人,又怎是你们的对手。”迟彻淡淡道,“至于其他的,都是成大事注定要的牺牲而已。”
“牺牲?”游彦抓住了迟彻的衣领,“你与陶姜昔r.ì同为韩王府的侍卫,也算同袍一场,他从来不曾施恶于你,你又何至于此?”提及陶姜,他喉头哽了哽,“圣上更不曾苛待于你。”
“我与陶姜同袍一场,他因为在西北保护过你,便成了威名赫赫的将军,战场之上浴血厮杀,建功立业,受人敬仰,我却只能守在这都城,待在你们身边,虽为禁卫首领,在世人眼里,也不过是个走狗而已。”他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在你眼里,这些自然不算是苛待。我也承认,陛下确实待我不错。只不过,人总是会变的,我要的,远不止这些。”
游彦回过头看了一眼,榻上的蔺策微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缓缓放开抓着迟彻的衣领:“那好,既然你已认了,那便将所有的事情都j_iao待清楚。你的计划从何时开始,又有谁同谋,当年李埠一案是否有你的手笔,还有,你是何时给陛下下的毒,你又如何与西南樊国勾结在一起。”
他一甩衣袖,向后退了几步:“一桩桩一件件,不如今r.ì索x_ingj_iao代个清楚。”
迟彻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朝着游彦笑了一下:“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事情皆为我一人所为,唯一的同党是樊国国主,大概现在也没什么好下场。我知道我是当诛九族的罪,但圣上清楚,我无父无母,更无亲朋,上上下下数起来,也不过只有我这一条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