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策一页一页地翻看,用朱笔将其中的几样圈出,高庸悄悄地瞥了一眼,认出那些都是游彦会感兴趣的字画,茶叶之类,心下了然,知道自家陛下虽然多r.ì不曾与游将军接触,但心心念念的却还是只有那一人。
高庸一直看不懂二人现在是什么状态,按说那r.ì争执之后,二人再没有过接触,也算不上和好,但看着蔺策每r.ì的样子,分明是挂念着游彦。那r.ì早朝过后,他替蔺策去向游彦送狐裘时,游彦面上分明带着期待,在得知高庸只是前来跑腿,并不是接自己去长乐宫,那期待又转为失落,却也没再多言。
蔺策将礼册一直翻到最后,才收了笔,捏着礼册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向高庸,高庸立刻会意,解释道:“今年游府的贺礼是以越国公的名义进献的,至于游将军那里,暂时还无动作。”高庸将礼册收好,瞧着默不作声的蔺策忍不住劝慰道,“奴婢觉得,游将军自然不会忽视陛下的生辰,说不定要等着那一r.ì才会有所表现。”
“无妨,”蔺策摇了摇头,指了指高庸收好的礼册,“上面我圈起的几样,让人将东西先送到长乐宫来,其他的,命鸿胪寺按照惯例处理吧。”
“奴婢遵旨,”高庸替蔺策重新倒了热茶,便有眼色地退了下去,蔺策一个人在书案前坐了一会,只觉得心事重重。
先前的时候他因为国事繁忙,也常常不能总与游彦见面,却从未像现在这般低落。自那r.ì之后,游彦每r.ì都会出现在早朝之上,风雪不误,二人因此每r.ì都能相见,却不曾说上一句话,蔺策无数次地想将这人拉到长乐宫来,最终却只是在散朝之后远远地瞧上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r.ì气极之时说出的话会给游彦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摸不透现在游彦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每r.ì出现在早朝之上,更不知道单独相处会不会再次引起争执,因而一直不敢召游彦入长乐宫,让他失落的是,游彦也并没有什么想见他的意思。现在临近自己的生辰,也不见游彦有任何的动作,蔺策想,游彦大概是失望之极才会如此吧。
蔺策遇到游彦之前极少过生辰,因为原本就没有什么人挂念他。直到他与游彦相识,每每到了他生辰,那人都会给他一些惊喜,想方设法地来哄他的欢欣,能被自己的心上人如此的用心相待,这种感觉远远大于生辰本身的意义。因此哪怕他登基之后,每年都有群臣甚至番邦使节为他祝寿,他最期待的还是酒宴过后,与那人单独相处的时光。
可是今年蔺策自己却在生辰之前将自己置于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内心焦虑,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陛下,”殿门被叩响,高庸的声音传入,“乐昌公主求见。”
因着蔺策近段时r.ì一直忙于李埠一案,因而自从上次之后,兄妹二人一直再没见面,但蔺策却一直关心着蔺秀的动向,知道自从那个邬晟调入军中之后,自己这个妹妹就深入简出,整r.ì待在后宫之中,也不再与先前的一些世族家的千金玩乐,一副下定决心要等邬晟的姿态。蔺策对自己这个妹妹也算是了解,既然她决心如此,他也无意再干涉。
他连自己的以后会如何都理不清楚,平白跟人在一起多年,却还是不敢确认心上人的心意,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他人的事情。
蔺策这几r.ì一直深陷这些思绪之中,一时无法理清,每每想起只觉得心绪难平。此刻蔺秀候在门外,他也不能怠慢,只能用力地晃了晃头,强迫自己将所有的这些都暂时抛到脑后,朝着殿门道:“请公主进来。”
“是。”
殿门缓缓打开,高庸引着款款而入的蔺秀进到内殿,蔺秀面上是盈盈笑意,朝着书案前的蔺策施礼:“臣妹参见皇兄。”
蔺策唇畔浮现淡淡笑意,朝着蔺秀点头:“秀妹不必多礼。”话落,朝着高庸示意,“赐座,奉茶。”
蔺秀虽然久不至长乐宫,但先前兄妹二人一直感情深厚,却也不与蔺策见外,大方地坐了下来,喝了茶,才缓缓开口:“臣妹知道皇兄前段时r.ì一直忙于朝政,不敢前来打扰,直到明r.ì就是皇兄的生辰了,这才敢过来给皇兄送贺礼。”说完,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侍女立刻将一个锦盒j_iao由高庸之手。
高庸将锦盒呈给蔺策,蔺策笑吟吟地接了:“每年朕的生辰,秀妹都亲自过来送贺礼,费心了。”
蔺秀摇头:“比起皇兄为臣妹所费心思,臣妹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她说着话,又饮了口茶,“也不是什么入得了眼的东西,只是先前有人送了一块玉石,臣妹并无用处,就找人雕了这一对玉佩送给皇兄跟游将军,也算是臣妹的一点心意。”
蔺策打开锦盒,果然看见两块玉佩。虽然对于蔺策来说,一块玉佩并算不上什么稀罕玩意,但总胜在心意。蔺策将玉佩拿在手中,反复看了看,他眼帘低垂,不知在思索什么,良久,他才抬起头,朝着蔺秀露出一点笑意:“的确是件好东西,多谢秀妹了。”
蔺秀蹙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今r.ì蔺策的状态并不怎么好,她微微侧头,细细地打量了蔺策的脸色:“皇兄这段时r.ì是不是太过劳碌,这面色看着有些憔悴,臣妹知道皇兄忧心于国事,但还是应已龙体为重才是。”
蔺策将玉佩收回锦盒之中,抬起头朝着蔺秀笑了一下:“前段时r.ì确实是无暇休息,太医署的人已经请过脉,没什么大碍。”他看了看蔺秀,“秀妹看起来倒是心情不错,看了邬晟在军中过的应该不错。”
提及心上人,蔺秀难得露出一点小女儿姿态,面色微微发红:“军中不比别处,即使是臣妹也不该破例,所以到现在他也不过给臣妹送了一封书信而已,但看起来应该过得还不错。”
蔺策噙着笑打量她:“你不怪朕偏要将你们分开?”
“皇兄已经给了我们机会,现在的处境是我们二人的选择,”蔺秀缓缓道,“况且,臣妹自幼在宫中长大,不管是父皇在世之时,还是后来皇兄继位,都对臣妹格外纵容,不管臣妹想要什么,都会立刻送到宫中,长到今r.ì十几年一路顺遂,还是第一次对一件事充满期待,倒也是另一种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