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姜久在军中,嗜烈酒, 入口越是辛辣,他越是喜欢。林觉今r.ì拿出的皆是他珍藏多年的好酒,是为了偶尔有机会时候邀上三两好友, 推杯换盏, 细细品味,却从未见过陶姜这副饮酒的法子, 又或者说,在他过去的人生里也从未见识过像陶姜这般……豪爽的人。
对, 豪爽,这是林觉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对陶姜的最后评价, 之后就丢下手里的酒盏,扑倒在桌上,昏睡过去。
陶姜饮酒多年也从未过林觉这种人, 他伸手晃了晃酒坛, 一坛酒还未尽,身边这位贵公子已然倒了,他转过头看了看游彦,满脸的难以置信:“将军,这林公子这种酒量, 还想找人把酒言欢?”
游彦手里端着茶盏,笑着摇了摇头:“他想要找人把酒言欢,意在言欢,喝酒只是为了助兴,哪里遇见过你这种一言不发举杯就喝的人?”他说着话,朝着陶姜手里的酒坛抬了抬下巴,“就这一坛酒,平r.ì里我们最起码要喝上一个时辰,你们几句话间就喝了干净,他还能坐在这里,已经难得。”
陶姜实在无法理解他们这种饮酒的方式,他耸了耸肩,将酒坛中最后一点酒倒进自己杯中,一口饮尽,而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既然要喝酒,就要尽兴,像你们那种喝法,要喝到什么时候?”
游彦眼巴巴地朝那酒坛看了一眼,皱眉道:“你都喝完了?”
陶姜将酒坛整个举起,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喝完了。将军,不得不说,林公子这酒确实是好酒,就是少了点。”
游彦瞪着他手里空空的酒坛:“你一口都没给我留?”
“将军您也想喝?”陶姜将酒坛扔到桌上,顺手拿起茶壶替游彦斟满茶盏,“您还是继续喝茶吧。要是今r.ì我没在这儿您偷着喝酒也就算了,陛下反正不舍得拿您怎么样,可是万一被陛下知道您是与我一起喝酒的……”陶姜想到这儿就忍不住摇了摇头,“将军您还是放过我吧。”
游彦盯着那酒坛又看了一眼,而后抬头瞪了陶姜一眼,才低下头又喝了口茶,原本浓郁的茶香此刻喝进口中倒觉得有一点寡淡无味,让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陶姜喝了大半坛的酒,却还像没事人一般,一丝酒意都无。他一大早起来便进了宫,一直也没来得及吃东西,现在喝完了酒倒是觉得肚子空空的,他凑过去轻轻嗅了嗅桌上的饭菜,也不在意游彦还在自己跟前,顺手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还在间隙朝着游彦问道:“将军,这又过了一年,听说您现在也天天上朝了,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军中?”
游彦也不在意他的失礼,捧着茶盏看他:“怎么,你现在管不住了?”
“哪能啊,”陶姜反驳,“我这不是看着您现在还挺闲,我今r.ì进宫的时候,看见陛下桌上一大摞的奏章,又听说朝中忙着准备ch.un闱的事,想必圣上他根本没时间陪您,所以想给您找点事情解解闷,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活动筋骨的办法有的是,我为什么非要回军中,”游彦懒洋洋地看他,“我现在整r.ì痛快的很,干嘛去军中每r.ì看你给自己找不痛快。”
陶姜抓了抓头:“这不是我每r.ì呆在军中除了练兵就是练兵,无趣的很,想着将军您到军中我不是还能多点乐趣吗?”
“无趣?”游彦挑眉,“西南眼下正跟樊国打的热闹,你要是觉得无趣,回去我就跟陛下请示,明r.ì你就去西南建功立业,如何?”
陶姜笑了起来:“西南就算了吧,那是郭准的地盘,我千里迢迢过去若是抢了他的风头,反倒无趣。一个区区樊国,我想他应该对付的了,我还是老实地留在都城,守着陛下和您吧。”
游彦笑弯了眼:“我还以为陶将军觉得r.ì子过得无趣是因为想念战场之上的厮杀与血r_ou_呢。”
陶姜摆摆手:“r.ì子过得好好的,谁会没事想着打仗,尤其是咱们这些经历过生死的人才更知道现在r.ì子的难得,就算是再无趣,不好歹还活着,比起那些死在疆场上的兄弟来说,已是幸运至极。”他说着,喝了一大口茶水,“我啊,巴不得这天下从此再无战事,我能解甲归田,回家种上几块地,养点j-i鸭,哪怕像将军您那样整r.ì无所事事,也没什么关系。”
游彦顺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我无所事事?”
陶姜轻咳了一声:“眼下看起来,确实是的。”说完他又笑,“哎,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就算我们不想打仗,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想,你看那樊国,不就是好端端地挑起事端,让两国将士也好百姓也罢,都无宁r.ì。所以啊,虽然我不想打仗,也不想整r.ì与刀剑为伍,但,”他抬手转了转自己的手腕,“不止是我,包括我麾下的所有将士,却从来都不畏战。”
游彦靠在椅上,噙着笑意看着陶姜,突然觉得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当年陶姜以蔺策贴身侍卫的身份跟着他去西北的时候,更像是一个护卫,能够冲锋陷阵,护他周全,简单直接。在军中四五年的时间,每r.ì与将士们相处,尤其是在游彦抽身军务之后,陶姜已经开始能够独当一面,他不再是当r.ì那个只服从指令的侍卫,开始逐渐成长为一个全面的将军,甚至是一个统帅。
游彦倒是觉得格外欣慰。
他探头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林觉,觉得他一时半会没有醒来的可能,又转向陶姜:“你久在军中整r.ì对着跟你一样的光棍们大概是无趣的很。”他抬手敲了敲桌案,“正好一会我回趟府里,让我娘替你寻觅着,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也成个家,生几个娃,到时候你也就不觉得r.ì子无聊了,怎么样?”
陶姜偏了偏头,仔细考虑了一下游彦的话,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我爹娘去世的早,一个人过惯了,有个家听起来倒也不错,不过,要劳烦老夫人了。”
游彦道:“她现在整r.ì还在Cào心殊文的婚事,顺带你一个也不麻烦。”他说着话,站起了身,轻轻地拍了拍林觉的后背,果然没得到任何回应,无奈道,“那我就先回府了,你跟这茶楼的小厮一起,把林觉找地方安置了再回大营吧。”在陶姜出言之前,他伸手点了点,“你今r.ì喝光了人家一坛酒,也该给些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