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还未跟他说的是,晏承与他之前遇见的宿主都不大一样,它在晏承身上“进化”的速度非常快。
原本要宿主切身阻挡的厄运,因为晏承对裴时嘉的情感太过强烈,如今,裴时嘉所遇到的厄运,只要晏承能够感知、能够同时触发,就会自动转移到他身上了。
裴时嘉吃了宴会上带着软骨散的食物,晏承也吃了,两个人都同时触发了软骨散的药效,故而裴时嘉身上的药力全都转移到了晏承身上。
晏承心想,原来如此。他还沉浸在与系统的交流中,裴时嘉见他呆呆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气,长时间卧在雪地里的晏承瑟瑟发抖,一边的脸颊都已经是苍白无了血色。
裴时嘉慌乱地双手合在一起抵在唇边呼气,然后呼热了,赶忙捂在晏承脸上。晏承只觉自己两侧的脸颊瞬间被暖意包裹住。
旁边的禁军视若无睹,卫玉藏简直要看不下去了。
“这里冷,回去再说。”越锋说了一句,裴时嘉这才由着他们带自己回去——当然不是回大殿上了。越锋将人送到宫门口,他还在工作,不能脱离职守,只能让卫玉藏和裴家等在门外的侍卫送回去了。
越锋送走了他们,当即回了宫殿,把刚才的裴时嘉被下药的事传给了皇帝。皇帝虽然有意打压裴家,但裴时嘉在他的宫宴上被药,那就是在打他的脸。拿到消息的皇帝但笑不语,这笑容叫他身边跟了二十三年的大太监看得心里发毛。
“陛下,裴小将军那处的杯盏和食碟都被撤下了,搜遍了也没能寻到。”现在群臣还在把酒言欢,不闻不问,对裴时嘉一事还尚未知晓。
“嗯。”皇帝垂下眼眸,他倒是好奇了,“听说那软骨散能让人手脚无力,纵是绝世高手也难以招架,只能任人鱼r_ou_、为所欲为。裴时嘉恢复得倒是挺快……”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也答不上来。
皇帝起身,准备回到大殿上,又慢慢说:“伺候裴时嘉的宫女拖出去杖毙了,今日管事的你们带下去问,若是问不出什么就不要了。”
“大过年的,就不要闹出动静了。”底下的人领了圣旨悄无声息地退下。
这一夜,一个紫衣宫女、三个太监和一个御膳房掌事的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深宫中。
因着裴时嘉没收到实质x_ing的伤害,皇帝那边追送了一提匣的珍宝,还有上好的千年灵芝、人参一并由他身边资质最老的大太监送了过来,只关心了裴时嘉的身体,丝毫没有提宴会一事。
至于背后的人,皇帝是知道但也没有任何动作,裴时嘉清楚,谢了隆恩收了东西,闭口不谈那事。皇宫这边,新年第一夜皇帝是留在了皇后的殿里,赏赐给众贵妃的新年之物都不甚稀奇,唯独傅贵妃殿里是没有收到任何东西。
裴时嘉早早就差人唤了医师先候在家里——大过年的,医师都不乐意出门。巧的是,白容真晚间时候上裴府来作客祝贺新春,裴时嘉等人回来时,他刚好还在裴府。
“你们这是?”白容真要不是听了裴夫人说,他还以为这两人是去上哪儿打了一架。从皇宫里出来,怎么会弄成这样。
“……晏承中了软骨散。”裴时嘉将人背回屋子里,长话短说地挑着重点说了,白容真一听便明了。他给晏承看了看,迟疑着,这分明又不太像是中了软骨散的样子。
他们前脚刚回到裴府,后面宫里就来了人。他们放下东西、说了几句好话便离开,裴时嘉忙回到屋内。他支支吾吾瞒着裴夫人,没与她说自己也险些遇上祸事。
白容真给晏承细细检查过后,给他冻伤的脸敷上热布,让他好生躺在热炕上歇着,他自己关上门出来。
“容哥,晏承现在如何?”裴时嘉急切地问。
“……时嘉,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晏承的体质有些奇怪。上次被剧毒的黑白环蛇咬伤,他竟安然无事。此次中了软骨散,却恢复得很快。他……”白容真越说越觉得怪异。
“容哥!”裴时嘉认真地说,“晏承他是不会欺骗我们的。更何况,我刚才也吃了与他同样的食物,外出更衣时,也是晕倒了的……只不过后来又有了气力起身。”
“咦,这?”白容真迟疑了,时嘉也晕倒了,难道是那软骨散错了?
晏承又是敷药又是喝热姜汤的,身下的热炕烧得热腾腾,他觉得浑身的冷气寒s-hi都被蒸干了,裴时嘉还觉得不够,又给他搬来两床丝柔暖和的绒被,盖在他身上。
他想要坐起身,裴时嘉立马用绒被把他团团裹住。晏承无法,只好裹着被子看着裴时嘉。
裴时嘉又内疚、又心疼:“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一同进宫的。这些人胆大妄为,竟然在宫宴上祸害到我们头上!”
晏承为他顺气:“我们不是都没事吗?坏人会有天收的。今日让你受惊担心了,快早些回去歇息吧。”晏承其实还有点儿小庆幸,是自己为他承受了软骨散的药效——还有系统为他“分解”,不然恐怕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第31章 险恶
晏承自昨晚歇下后,一觉睡到了正午时分——他鲜有睡这么长久的时候。系统告诉他:“这是分解软骨散的后遗症,就如常人喝了药会嗜睡一样。”
他这觉睡得极为舒畅绵长,期间裴时嘉悄声进来了两次看他,晏承也毫无知觉。
正月初二归宁日,此时大家一般不会上别人家叨扰,日上三竿时分,裴府罕见地迎来客人。
因为报的是裴时嘉的名,下人们也不知来者何人,只好由裴时嘉亲自出来见客。
他走到了门外,望着眼前束发戴冠、衣着光鲜的男子,一时记不清这男子是谁。
许泽清朝他拱拱手,低头一笑道:“裴小将军,许某上门答谢小将军不久前的出手相助。”说着,轻摆手示意身后的侍从将红箱子装着的谢礼扛上来。
裴时嘉这才想起,这位公子是自己与晏承在灯会上曾经出手救下的贵家公子。那日夜黑,他也没怎么看清这人的面容。
“不必客气,许公子有心了,举手之劳而已,不必重礼酬谢的。”裴时嘉摆摆手,不收他的东西。
许泽清没有被拒绝的窘迫,笑而不语地又是一拱手,裴时嘉见这人执着,他看起来年岁也比自己大得多,不好意思再将人堵在门外,只得请了许泽清进来。
他们俩在正厅坐着说话,许泽清走遍天下,极善言谈,与素不相识的裴时嘉也能交谈得顺畅愉悦。问及许泽清如何得知自己的住所,许泽清笑笑:“只需在坊间问问,便打听到这样形容样貌的人是裴小将军了。”
一番寒暄、彼此你一言我一语对答后,许泽清问起:“说起来,怎么不见另一位小公子,泽清还想着要亲自答谢他。”
裴时嘉摇摇头:“他昨日受了冷,现下还在屋里躺着呢。”也不知晏承现在醒来了没有。
“原来如此,既然小公子身体抱恙,那泽清改日再登门拜访了。”许泽清眼色佳、知分寸,只坐了一会,留下一箱子的谢礼便离开了。
裴时嘉将人送到门外,望着他带着侍从离开,眼睛尖利的裴时嘉似乎望见,许泽清周身都有不少身手敏捷的暗卫。他若有所思地凝视了一会儿,想来那天晚上他们也该是跟在许泽清身边的,可能是一时疏散了才让他与晏承有机会出手相助。
他们俩刚刚说了许多,时嘉却是没有细细深入询问他的身世,只是知道他叫许泽清——许泽清常年在外浪迹天涯,世人只识得江南首富许勤,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独子许泽清。大概是生怕被拦道抢劫,坑蒙拐骗,许泽清自小就被教育不得外露身份、名姓。
晏承一醒过来,由内自外地感觉到自己浑身又重新充满了精力。他起身的动静传到门口,一直守在外室的侍仆很快就端上了盆热水,伺候着他洗漱。
灶房里一直温着粥和热姜汤,晏承洗漱完之后,肚子咕咕直响,侍仆将热粥送到他热炕上,另一边的人已经向裴时嘉通报去了。
不知是不是系统所说的“分解”耗费了太多的气力,晏承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粥,还不管饱。裴时嘉进来的时候,他正在舔舔嘴唇上的水渍。
“晏承,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裴时嘉看他胃口大开,悬了一上午的心也放下来。
“好些了,就是……还有些饿。”晏承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
裴时嘉被他逗笑,松一口气:“无事,我们就准备用午膳了,等会就一起吧。”裴时嘉看晏承此刻气色不错,也有精神了,想了想便将许泽清来府上的事情也同晏承说了。
晏承听着,心中暗道:果然还是老样子,许泽清压根儿就没向裴时嘉透露自己的身份,他都有些怀疑,许泽清根本就是怀有目的接近他们。说不定,连那上一次的偶然出手相助也是许泽清故意为之。
但左右许泽清也不会起坏心思害时嘉和裴家,毕竟上一世的日子里,他与秀英是真真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
因为冻伤,晏承的侧脸还有些红肿,他的脸颊原本就白皙细嫩,更显得红肿、稍显乌青。裴时嘉拿着白容真给地膏药,细细给他一一均匀涂上。晏承与裴时嘉都极为默契地闭口不谈宫中的事,他们都心想,只要不再进宫去,寻着了机会就回到西北边塞,也好过成日担心受怕、遭人暗算。
日暮时,晏承与裴时嘉、秀英坐着下棋,静谧又安宁,忽然听得门外一声马儿嘶啼,他们俱是一怔,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走到正厅。
门外马上的人跑进府上,直奔正厅,晏承跟在裴时嘉身边,就见那气喘吁吁、浑身上下都稀稀落落被白雪冰着的人,冲着裴时嘉说:“小将军!不好了、敌军又进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