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嘉直接带着他们绕过昭王营地,前往他们的靠背大山。一行人灵活地上山,跑到附近没有水源的半山腰,裴时嘉拿出火折子,分给身边的几个暗卫,让他们在四处起火。
虽然s-hi热,但是在林间起了火很快就燃烧起来。起先还只是星星点点火苗,夜间山风大,鼓吹进来将火势燎得更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裴时嘉等人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能待人了。
他们等着火烧起来后,就绕了另一条路悄悄潜伏在昭王的军营之外的小树林里。这一来一回就已经用了半个时辰,等到火势巨大,黝黑的山林之间烈起一片火红,军营巡夜的士兵才急匆匆喊“山里走水了!”,一时之间,军营大乱。
“裴小将军此举是何意?”跟在裴时嘉身边的人俱是不解,大老远跑上山腰去放火,这是转移军营里的士兵的视线,让他们去救火,然后他们就能趁机偷袭吗?
这不可能,先不说派去救火的也不过是昭王营里的两三成人,剩下驻守营寨的人肯定远远超过他们,再者,裴小将军也不是这么冲动鲁莽行事的人。
敌营里慌慌张张、哐哐啷啷一阵,乌泱泱的人马奔着山里去。裴时嘉瞅准了时机说:“我们去烧了粮仓。”一旁的暗卫才恍然,原来如此,如果贸贸然就出手烧粮仓,这火还没烧旺起来,就能被营里的人扑救回来。裴时嘉这一招声东击西,引开了他们的目光,再去放火烧粮仓就能轻松些。
大抵是察觉了裴时嘉的心思,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暗卫没有用暗器直接粗暴地击杀守在粮仓的士兵,而是一个个手刀敲晕,把他们都丢到一边之后,再起火烧粮仓。
他们竟是轻而易举就得手了,昭王并没有在军营里,他猜疑心重,身子又不大好,一直是在离军营远一些的地方歇着的。军营里救火闹出来的动静吵得昭王麾下的将领恼怒地醒来,还未等他们唤人,就又传来了粮仓失火的消息。
裴时嘉等人放了火就溜,他心里多少是念及这些同胞的,都是大齐子民,却因为帝位的争夺而陷入兵刃相交的局面。断了他们的粮Cao,就是给他们一个重大的打击。如果可以,裴时嘉希望尽量不伤害他们的x_ing命。
眼下是双方都在明处了,谁都没有优势。他们原路返回,跟着那黑衣人来之时,裴时嘉就叫两人跟了上去,发现他们在营地里果真有一处驯养着十来条犬兽。他们没有把握自己能顺利回到密林里,果断抓了那两个黑衣人,好叫人带着他们一行人回去。
苦等在军营里的晏承没等来裴时嘉,他人前脚刚走,后面灰崽就从一大群巡侍眼皮子底下溜到了他帐篷里。
晏承被忽然扑进来的灰扑扑身影吓了一大跳,熟悉的低吼声和毛绒绒、软乎乎的身躯让他反应过来,是灰崽来了。
“灰崽,时嘉把你留在他营帐了啊?”晏承忍不住按着它的脑袋,从头顶往下顺着安抚它,“他得出兵去平乱……不过也不知今晚为什么忽然就出去了。”
他干脆抱着灰崽,偶尔与它说几句话,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最后等到天都亮了,他自己期间迷迷糊糊睡过去几次,又被些微的动静吵醒。
外头的侍卫找了大半宿都没有找到裴小将军威风凛凛的大狼,他们欲哭无泪,只心慌意乱地等着裴时嘉归来。
第53章 发现
裴时嘉与一众暗卫踏着夜色回营地里,那被抓获回来的两个黑衣人被看管起来,裴时嘉回来还不能歇下,他在议事的帐营里盘坐着,等着隔壁帐营里陛下醒来。没有面圣禀告所有情况之前,他就不能入睡。
奔波了一夜,还上山下山来回跑动,裴时嘉有些疲乏,他一人静静地坐着的时候,不免就想到了还在自己屋里的雪狼和独自一人的晏承。他们当初为了演一出戏给那细作,临走时是故意大张声势的,想来晏承也看到了,只希望不要叫他担心才好。
此事非同小可,皇帝是决然容不下自己身边有二心之人,裴时嘉只一向他提出自己的猜疑,皇帝登时便大怒。这会裴时嘉一回来,他便由着贴身的大太监唤醒了。
进营帐前,皇帝望了一眼身边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太监,忽然说:“德庆,外边等着。”
“是,陛下。”大太监德庆毕恭毕敬,低着头退到一边,守在帐营外面。
所有的侍卫候在帐营外,裴时嘉听得门外的声音,当即就起身,向后转过身,走前去恭迎道:“陛下圣安。”皇帝摆摆手示意他无须多礼,足下生风,两三步走到最里头,坐了下来,望向了裴时嘉。
裴时嘉站在皇帝跟前,微微倾身上前说道:“确实是有内鬼……”
……
裴时嘉将所见所闻一一说与皇帝,皇帝不愧是狠厉果敢的帝王,他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当即脸色y-in沉。
皇帝低头沉默了一刻,随即又看向裴时嘉,说道:“今*你辛苦了,改日凯旋归京,朕定重重有赏。先回去好生休息罢,裴爱卿。”
“谢陛下。”裴时嘉行礼之后,默默退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便与他无关了。他一走出营帐,脚下没有停顿,奔着自己的军营就快步走。那雪狼呆了一日肯定也闷坏了,好赶紧带着它去看看晏承。
回到帐营,裴时嘉发现雪狼不见了,看见被它撕咬冲撞过的痕迹,裴时嘉心里一紧,快步跑向晏承帐营里。这会儿天将破晓,巡逻的侍卫正好要做交接了,裴时嘉悄无声息地绕路避开他们,直接到了晏承的小帐篷前。
等了裴时嘉一整夜的晏承此时已经抱着灰崽睡着了,裴时嘉只一轻轻掀开帘帐,就听得低沉的咕噜咕噜吼声——是灰崽在警告他。
“……你这小东西还生气了啊。”裴时嘉顿了一下,这儿黑乎乎的,他看不大清楚,但知道是雪狼与晏承在一起他便松了一口气。这帐篷小,他一进来就与晏承紧紧相邻。
晏承被灰崽的动静吵醒,嘟囔着说:“……怎么了?”他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吓了一大跳,睡意都被吓飞了。
下意识地坐起身往后退几步,晏承就要撞上后边的帐篷,裴时嘉一把拉住他的手,出声说:“是我,阿承,我回来了。”
晏承这才停下来,长长松一口气说:“时嘉?”是他太警惕了些,如果是别人,灰崽早就一口咬住轰赶出去了,还怎么会放任他在自己身前待着呢。
他坐好了,给裴时嘉空出一些位置,示意他也坐:“你一整晚未睡,不如先好好歇一会,等你醒来再说?”晏承没特地去问他今晚的行程,毕竟裴时嘉身担重职,有许多事情不能透露给他知道的。
裴时嘉摇摇头:“现在还睡不着……我们营帐内果然出了内鬼,是陛下贴身伺候的大太监。”
这大太监跟了皇帝二十多年,在陛下还没有登基之前他就是服侍在皇子身边的小太监。
另一头,皇帝看着跪在地上却丝毫不畏缩的大太监,冷声哼道:“德庆,朕还不知你竟背着朕,和昭王有来往。”
德庆一声不吭,这副模样看得皇帝火冒三丈,他怒而起,连连道:“好,好!既然如此,就等着朕圆了你的愿,让你们在黄泉之下相见!”这一番气话后,皇帝忽然想起来,德庆还是小太监的时候,最开始是在体弱多病的七皇子殿里做事的。小太监那会儿手勤脚快又能察言观色,却因着处在七皇子那儿而多般受其他皇子、公主的奴仆的戏谑嘲弄。后来他也忘记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把德庆调遣到了自己宫殿里。
一直不受重视的七皇子后来成了昭王,也是翻山越岭到了穷山僻岭,存在感微弱至极。他会起兵造反实在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是他?!”晏承稍稍吃惊,听着裴时嘉一一说下来。
“嗯,他倒是有法子的,这样都能传递出消息给昭王。”裴时嘉说起来,不免唏嘘。
“郭校尉他们带着那么多人,怎的现在还未归来?”晏承想到这个,问道。
“郭大哥和越锋他们是提前带着兵马往前迁了,他们先在前头寻好驻扎地,之后我们也要跟着过去的。”裴时嘉说着,顿了一下,“马上就要攻过去了。”晏承见他说到这个,情绪似乎不大高,便转了话锋。
“嗯,接下来都得忙,你赶紧先睡一觉。”晏承说着,就示意他赶快回去,裴时嘉不动,赖着不走。
“我就在这儿眯一会,等会天亮我们一起出去。”他说着,挪动到晏承身侧,这帐篷本来就小,裴时嘉这么躺下来,两个人都贴得紧紧地。
晏承抱着长得肥壮的灰崽,往旁侧挪了挪,让出更多的地铺给裴时嘉。裴时嘉是真的太累了,他甫一沾上枕头双眼一闭,很快就睡着了。晏承在一旁看着他三两下就入梦,轻细的酣睡声渐起,人已然睡熟了。
晏承在裴时嘉回来后就无了睡意,他见这人在自己身边睡得极好,不禁弯了眉眼。他伸手轻轻拂去裴时嘉脸上的发丝,又用旁边放着的大叶给他轻轻扇风。
天破晓,军营里吹起号角。
裴时嘉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醒来。这会儿最是头痛欲裂,但他还是醒了过来。
“你不再睡会吗?我得出去干活了。”晏承见此,说道。他现在可是小兵,自是得遵从军令。
“不了,今日要前行,等与越锋他们会合了我再歇息也不迟。”裴时嘉知道他得去出去集合,“你自己小心行事。我会带着灰崽和小赤过去的。”
晏承放心地点头,又说:“你也是,好好看着别受伤了。这些日子你就先别来找我了,指不定皇帝身边的暗卫会跟着你的。”这些日子形势紧张,裴时嘉又失去了踪迹,皇帝还没有好好把他监视起来,不过之后就不一定了,毕竟营地里出现了细作这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