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海沉浸在自责和伤心中,也没察觉到背后凉嗖嗖的触感。
“哥,”他突然说,“这些东西……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白灵一怔,谢一海看着傻乎乎的,脑回路这么多的么?
谢一海又说:“救护车可能是你叫的,但刚才一直挂我电话,接了又不出声的是谁?”
说着,大大咧咧的爽朗青年敛了方才悲痛的神色,一双锐利的眼抬起,直直看向白灵。
完了。
白灵浑身一冷,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煞气四溢,犹如丧亲恶狼的眼。
他听闻传说中天赋秉然的人,是能直接看到脏东西的,可谓专吃这一道饭。难不成,这谢家兄弟……比想象中还凶残?
白灵直接要哭了:“我是好鬼的,你哥哥还是我叫救护车救的,你别见到鬼就杀啊……”
那边真胆小鬼白灵在那哭唧唧的求饶呢,谢一海却猛地站起来,仿佛没看到白灵一样,直直穿过了白灵一小只的身子,走到了床头柜那。
他拿起了男人的手机。
白灵已经进入了捂头等死的阶段,却觉得身上一阵风吹过,诶?
回头,谢一海正摆弄着男人手机,神情莫测。
我靠,你是想偷看你哥手机早说啦!人吓鬼吓死鬼啊!
手机上显示,21点左右有一条拨出的急救电话,之后便是几十条他打来被挂死的,最后一条是接通状态。
就是说,有人帮哥哥叫了救护车,直到他来之前都跟陪在这?
谢一海不确定的看向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的男人,此人应与兄弟俩不熟,或许别有用心,不然不会偷偷摸摸翻找外套。他走时一定匆忙,所以留下了满地证据。从护士们的反应也能看出,她们把那人当成了哥哥家属,才对自己如此警惕抵触。
谢·看上去傻大个·内心脑洞巨大·一海,短短一分钟自说自演的把整件事梳理完美了。
他猛的握拳,眼闪j.īng_光:“有趣!别让我发现你是谁!”
俨然一副在内心记仇小本本加了浓厚一笔的模样!
吓得白灵一哆嗦:这这这说的是我吗?你刚不是没看见我吗!
白灵决定趁二人都没发现他,赶紧跑路。
讹钱也得有命花啊!
只是他一溜烟冲出病房,冲出医院,站在偌大的寂静医院门口,感到了弱小可怜与无助。
他……不认……路……
来的时候救护车兜风坐的挺自在,糊里糊涂远离了温馨家园QAQ
晚风微凉,吹得医院门口浓密的梧桐飒飒作响,夜静了,郊区的街灯晕染开一片模糊的昏黄色,将一切笼罩在暧昧的未知中。远处高楼零星亮着灯,那样梦幻而遥不可及。
白灵赴死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乖乖回了病房。
BGM大概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哼,等你醒了,等我发现你俩看不到我,看我怎么吓唬你们QAQ
白灵侥幸的想,这谢一海看着凶凶的,刚才不也看不见他么,说不定这两位是骗钱的假道长呢,哼,到时候看他不惩恶扬善,铲除假货!
这么想着,白灵步伐又轻快了起来。
他记得病房是406,跟着一拨人赶紧挤上电梯。
电梯角落的外卖小哥:怎么感觉突然这么冷?降温了???
白灵看着路标牌,顺走廊摸回去。他想,等会到屋就睡觉,反正三个床呢,一人一个各睡各的,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刚靠近406,就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声。
“这就是你照顾哥的方式?可别他妈搞笑了,你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天赋?”一男子冷笑,“你是指现在聚灵阵都不会画的你,还是发现地基风水毫无问题赶来补救的我?”
“你!”谢一海卡顿,语气仍旧凶恶,“是,问题是你发现的没错,可这单子是你揽的吧?你说你表亲赵家老爷子苦苦拉了老脸求你帮忙,结果呢?”
哇,似乎有大瓜吃!
白灵迅速冲往吃瓜一线,就见屋里他方才不在的时候多了个人。
此人一米八五左右,身形颀长,正冷笑着与谢一海打嘴仗。
他面容白净斯文,是让人看一眼就绝不会忘的出尘佛相面,只是这般温润雅致的长相,眉眼间却带一股戾气,哪怕用金属框眼镜遮了,也掩盖不住那煞意,让白灵看了内心发慌。
仔细看去,这人身边,竟逸散着难以察觉的黑气!
这才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白灵才一靠近他,就觉得浑身发冷,四肢僵钝,像是低温症状,赶紧站得远远的。
他对二人对话很有兴趣,这眼镜男如此天赋,却也被什么成王家园地基事件坑了,个中定有蹊跷。
就听谢一海道:“李雪闻,我知道你内心愤懑,想报仇,想报答我哥,可你r.ìr.ì如此激进莽撞,不听劝不休息见到有案子就往身上揽,有用吗?”
他重复道:“没用。你家之事,我哥记得,我记得,谁不记得,可急有用吗?你自那事以来不要命一样什么泥坑都钻,我俩把你当亲兄弟,看你这样我俩就不心疼吗?我一直觉得你理x_ing,隐忍,心理素质好,能抗住,能坚持下去……
“但现在证明,最莽撞、最武断,最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就是你。”
被称为李雪闻的佛相男子沉默了。
他最终略显狼狈的在空床上坐下,一双长腿怔愣着不知往哪放,然后无焦距的看自己的一双手。
白灵小心翼翼的撇眼看去,天啊,那是怎样一双手啊。
卷着口子的,边缘撕裂的,甚至烫伤一样臃肿的伤疤,肆无忌惮的横在一双手掌上。这样一双颀长优雅之手本应白净如玉,执笔挥斥方遒的。
青年垂着眼,眼镜后的一双凤眼睫毛浓密非常,这样失魂落魄的垂下去,眉目间戾气收敛了,又只是一位世间伤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