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渍愈来愈深,就像愈来愈沉的心。
然后他捂着脸,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小白?”谢崇森停下手中收拾的活,不解的抬头,“这是……怎么了?”
白灵已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他见谢崇森还和个二傻子似的,愣在行李箱旁边一动不动,怒火烧的越来越旺。
他一个恶狠狠的猛虎回头,反手抄起背后的大枕头,狠狠朝谢崇森砸去,后者被突如其来的攻击砸了个满脸,刚把枕头接下来,迎面又飞来一个。
等到大床房四个枕头接了个全家齐活,他才赶紧把枕头放到一边沙发上,大步走向床头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哭的小朋友。
“好了好了,不哭了,”谢崇森被他一抽一抽哭的心肝都颤了,“谁又欺负我们家小白了?嗯?”
酒店偶尔会有地缚灵,可这间屋子是没有的,有也被谢崇森吓跑了,难道是别的屋跑来了鬼欺负他们家的?
谢崇森气的当场开了天眼,煞气四溢的腥红自瞳孔荧荧流转,可环顾一周房间,也没见哪儿又不长眼的野鬼。
白灵刚要说就是你,你明知道我要消失了,还能这么平静的收拾东西,还要瞒着我……可这话怎么想怎么像无理取闹,他哪里说得出口啊。
他不甘心的偷偷从被子中漏出半截小脑袋,瞥一眼,心想着要是谢崇森立刻悔悟,给他道歉,他就算啦,结果一看,好家伙,谢崇森不光没有态度端正的道歉,还开了天眼,一双眼腥红腥红的瞅一眼就可怕。
不,不就是摔了一个杯子嘛!
又没摔破!也不需要你打扫房间!你吓唬谁呢!
白灵越想越生气,变了变了,谢崇森已经不是当初的好朋友谢大佬了,原先他不这样的!
原先他可好了,他一不开心就来安慰,可不是这样因为一点小事凶他的……
那他还渴求谢大佬的同情做什么!在消失前直接走了算了,也省的到时候尴尬。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和谢崇森认识不到半年的一只鬼而已,谢崇森入行天师这么久,想必见过许许多多的鬼吧……
或许,他根本算不上谢大佬关系前三的鬼……也或许,谢大佬只是把他当作某个关系更好的鬼的替代品而已,之前对他的好,也不过是顺手而为。
谢崇森多年来应付人经验,一对上白灵就手足无措,他小心翼翼的坐到床边,弯下身,对着被子中一团鼓起轻声道:“小白?你别自己生气,有事说出来,好吗?”
话音还未落,被子猛地自己就掀飞了,露出内里的一团。
泪狼狈的流了一脸,白净漂亮的小鬼变成了小花猫脸,而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大眼睛瞪的愤怒又坚决,翘翘的小鼻子红彤彤的,小嘴快撅到天上去了,看的谢崇森又好笑又心疼:“舍得出来了?”
白灵用自认为最凶的眼神瞪他一眼,理也不理,推开杵在床边的谢崇森就往外走。
谢崇森哪能让他走,一胳膊拉住了:“你要去哪?”
“你管我啊!”
这场景和几天前的几乎重叠,谢崇森不知道白灵怎么又想不开了,只能好说好聊的柔和了声音:“不是说好了,要做最好的朋友吗,嗯?好朋友之间要好好沟通才能友谊地久天长,对吗?”
白灵此时怒火中烧,哪听得进去人话,还朋友呢,是你不先把我当朋友的,还想让我把你当朋友?
执天屿正巧收拾完东西了,他的行李都在保姆车那,身上就一身新买的衣服,装袋子里就完事。他拎着GUUCI大购物袋敲门,没人理他,他便推门问:“我好了,你们好了没……”
迎面扑来一个小朋友。
执天屿被撞得差点摔倒,他当即扔了袋子,稳住冲进怀里的白灵:“这么急干什么去?”
怀里人抬头,却是一副梨花带雨,啊不对猛虎落泪的模样。白净小脸像霜打过,到处白里透红,嫩到让人忍不住啃一口,执天屿当即心错跳了一拍。
就听白灵恶狠狠地问:“喂,你当明星的,是不是很有钱!”
执天屿不知所云,下意识点头:“还……行?”
“听到没!”
没想到下一秒,白灵推开执天屿,泄愤状回头怒吼,说是怒吼,音量倒和撒娇差不多:“我又不是非要和你当朋友的,也不是非要花你钱的……执天屿,你借点钱给我,我以后找回身世还你。”
执天屿虽不知发生什么,以为是师徒吵架了,他打圆场道:“小白,你冷静一点,什么大事上纲上线的?”
白灵理智全失,哪听得进去第三人劝架,他恶瞪执天屿:“你就说给不给吧!”
美少年水灵灵的大眼睛,像受过欺负的n_ai猫,恶瞪效果堪比吹一万次枕头风,执·假和事佬·真颜控·天屿当即摸口袋:“这张卡里面有二十多万,密码是我生r.ì,你先拿去用。”
白灵接过,大步走到呆愣原地如雷灌顶的谢崇森那,塞到软软垂着的大手手心里,白灵心里痛的刀割一样,他还希翼的看一眼谢崇森的眼,扭头回身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脚步,企图等谢崇森挽留。
白灵此时怒火熄了,理智涌回,觉得自己说的过分,可是……谢崇森只要再挽留一次就好了,只要再拉住他的手,或者出声道歉一次,他就原谅他了……
可是谢崇森没有。
他只是心如死灰的站在床前,望着白灵瘦削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连带着受宠若惊不敢置信以为在做梦的执天屿。
手中被强行塞入的卡滑落在酒店地毯上,极轻又极闷的一声“啪”,是心碎的声音。
门关上了。
小跟屁虫鬼……走了。
从医院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缩在床尾,露出半个头,又害怕又担忧的小鬼;半夜没处睡,缩在他臂弯里睡的小鬼;为所欲为胆大包天,坐在他腿上还嫌轮椅走的太慢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