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悬棺不知什么材质,于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流转着奇异黑光,有金属质感的梵文雕刻周身, 仅远远望去,便有不可言状的魄力震慑心魂。
对白灵并不管用。
或许是间隔太近,那小悬棺中逸散出的气息让他不舒服极了,他浑身膈应的要命, 一瞬抄起宝剑,利刃呼啸着划破空气,狠狠把小悬棺上的锁链砍断。
重物轰鸣落地, 溅起一地飞尘,下一秒, 千钧棺枢竟嗡嗡震颤起来, 金属棺盖与棺身发出危险的碰撞声, 回响在死寂的墓x_u_e。
白灵抑制住要上前的谢崇森,朝他安抚的笑笑:“好啦,都这一步了, 我自己来。”
他深吸一口气, 朝小悬棺走去。
所幸, 小悬棺被镇压多年, 其中的“中庸”被封印大阵汲取着法力,早已是残烛之躯,其镇压前也未苏醒记忆。
那具骷髅还未颤抖着成功坐起,便被白灵坚定地挥起破俗剑,一刀切下头颅。
骷髅头发出刺耳的长声哀鸣,在空地上滚了三尺远,便湮灭为圣金粉尘,消散于黑暗。
随着骷髅身子也破灭风化,白灵只觉一股清新之力直灌天灵盖,力量在他经络血脉中沸腾,法则钟鸣恢弘贯耳,他双眼极速翻白,难耐的昂天长啸。
在原戊青方墓外二人没有看到的上空,有一巨大的双兰花指状梵文浮空闪烁,宣告一场即将到来的风云。
结束了。
白灵平复着“中庸”带来的无奈、忍让等中平之道,抑制住了背上四臂的化形。
谢崇森不由分说的拿出一个小瓶,哄他张开口喝了下去,清凉液体滑过喉咙,确实好了许多,浑身筋骨舒坦极了。
白灵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玉芙蓉,”谢崇森言简意赅,“你和他们二人调查医院时,我去找的。”
玉芙蓉另有一名,“玉髓”,见光则成玉,暗中则如液体,食之可重塑筋骨,亦是修补脉络的好材料。
像谢崇森这样掏出来给白灵当水润口喝的用法,可能是历史以来第一次。
白灵砸吧着嘴中清甜的回味,后悔没仔细品品:“还怪好喝的……”
“归位后我再给你找,”谢崇森摸摸他的软毛,“舒服点了?”
“嗯。”
白灵又原地坐下,靠在谢崇森怀里吐息了一会儿,便听大地突然震颤起来,连带着墓x_u_e墙壁轰鸣作响,小石子在地面上不安的跳跃着,似乎有地动传来。
“走吧,大小悬棺均破,这儿要塌了。”
谢崇森抬手甩出短杵,墓顶应声而破,他一只手伸向白灵,似乎是要抱着他出去;他们二人彼此说开身份,也便不对神力做隐瞒了。
但白灵犹豫了一下,扭头跑向了大小悬棺下凹陷的平台。
他躲避着吊顶上震下的石子和锁链,找到了蜷缩在角落的女孩,把她抱了起来。
林明晚去世应当一星期以上了,却r_ou_身未腐,面色红润。
她走的时候十分安详,又卷又翘的睫毛静静垂在白净的面颊上,像是陷入了一场长梦。
白灵记得,她本是一位飞天,飞天在西方被统称为伊芙,便是天地间美好事物幻化的神女总称。
林明晚的原身是降三世某r.ì心情高涨,哼唱的一支神乐;人间尊称其为业律罗,天x_ing善良、快乐、为人带来鼓舞。
降三世很喜欢她,每每出行,伴身飞天中总有业律罗,她也感激沾染的法则力与人间愿力。因此降三世下凡历练,业律罗也自求一同下凡。
这次林明晚下墓,想来是因为出生在天师世家,耳濡目染鬼神之道,记忆便有了松动;又y-in差yá-ng错的得到了大小悬棺的正确走法,便得以带去尘封的记忆,助白灵一臂之力。
谢崇森不喜白灵对林明晚上心,却也感激林明晚出乎意料的助力,没有出声抗议。
他一把把林明晚的尸身抢来,抗在肩上,在白灵抗议前又紧紧把小朋友抱紧在胸前,低吼一声“抱紧了”,便一脚跺地,朝墓顶破口飞跃。
清凉空气扑面而来,白灵呼吸了一口林间晚风,怀念的四周张望:“我怎么能记不起来这儿就是松鹤园呢?我要去找找我的好朋友们。”
说着,他朝着印象中眼熟的方位走去。
他记得松鹤园中心,有一颗最大最粗的松树,他白天的时候最喜欢躲在背y-in处自己和自己玩。大松树旁有一颗小杏树,不知怎么混在松林里,初秋时,黄灿灿的果子掉一地,酸甜杏香混合着明黄落叶,兔妈妈最喜欢吃。
他终于看到了一颗最高大的松树,屹立在夜空下,像指路灯塔。
他激动不已,三步并作两步朝那跑,可跑到了,却并非记忆中的那颗,周围也没有那株歪歪扭扭的小杏树。
他站在树下彷徨不前,快入冬了,没有虫鸣热闹气氛,不一会儿寒风便把他吹了个透心凉。
谢崇森追来:“你在找什么?”
“我的松鹤园,”白灵不安的反复徘徊确认,“好像不是这。”
谢崇森粗略打量一番,便指向一个方位:“或许是那儿。”
白灵半信半疑的朝那边走去,果然,隔着十几米,他便认出了比周围一片都高的巨松,还有蜷缩在y-in影里的小杏树。只是小杏树今年好似营养不好,枯萎了一片枝子。
他顺着巨松,摸到了兔妈妈曾经的小窝、整个墓园最干净的狗头军师墓碑,还有他小木板被踩断的,小的可怜的坟包包。
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啦。
谢崇森以为他难过,在他身边蹲下,安慰道:“都过去了。”
白灵扭头看他,眼里不知为何有点水色:“我倒不是伤心这个。你看,我以为是整片林子最高最粗的松树,也不过是在这一片最高大而已。他对我来说是最特殊的,却不过是林中普通的一个。”
谢崇森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能顺着他话安抚:“那便足够了。他被你当做了最特殊的,难道这不值得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