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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婵叫,慕城虽属北部平原,却有一条护城河从天麓山蜿蜒而下,流到城里带着水汽,中和了不少飞扬的尘土。
宋牧之昏迷了两天两夜后终于醒来,他迷迷糊糊地一睁开眼,就看到苏凝紫瞪着两只肿成核桃一般的大眼睛,抽着鼻涕一脸深情望着他,惊喜地说:“你……你醒了!”
宋牧之用力挤出个笑容,摸摸她的头说:“我是醒了,又不是死了!你瞪那么大眼睛做什么?”
苏凝紫噘着嘴,说:“呸!一天到晚尽瞎说,你一定长命百岁,不,千岁!万岁!”
宋牧之无奈:“长命千岁?万岁?岂不是成了王八!”
苏凝紫端过药碗,说:“哪有人像你这样,不盼自己好?你放心,就算你再死一次,我照样能把你从阎王嘴边拽回来。”她说完,扶起宋牧之,说,“起来,喝药!”
宋牧之看苏凝紫倒像是真生气,笑了笑,由着她摆弄自己,可才稍稍一闻,眉头立即皱得能夹死苍蝇,为难地说:“苏大夫,这什么东西,也太臭了!我大病初愈,箭没s_h_è死,若是被你苦死了岂不是太冤枉了?”
苏凝紫指着桌上的一盘干梅子说:“早准备好了,你说你堂堂一个将军,喝药跟杀猪似的难伺候……”
宋牧之撇撇嘴,屏着气端起药碗,喝完赶紧含了两颗梅子,添着脸说:“赶紧把盘子收起来,别给人看见,将军要面子!”
苏凝紫直接被气乐了,她平时最怕老实人开玩笑,总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宋牧之侧耳听一下门口的动静,说:“他们呢?怎么一个人都不见?”
“赵幽追查到穆军的驻扎地,在你受伤的当天夜里,李昭凌、夏侯勇,还有张珣、段复遵带着五千骑兵,五千步兵一起杀了回去!王信将军带着、我,武广信和陈尚,护送你先行撤回慕城。”
“杀回去?”宋牧之稍稍一愣,忽然扬起嘴角,点点头说,“好小子啊!他们人呢?回来了吗?”
苏凝紫说:“大军刚刚进城,应该快到了,将军,你也不问问,到底是打胜了还是打败了?”
宋牧之笑笑,一脸得意之色说:“攻其不备,他们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就敢带着人给我往里冲,回来了也得被剥皮。不过……”宋牧之犹豫一下,说,“穆义出军谨慎,没点家底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统共只有一万人,歼敌容易,可要整个吞下这块饼可得费上一些功夫,我到是很好奇,他……会怎么做呢?”他骤然想到李昭凌,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报——”
一名小兵冲进卧房,双手作揖道:“将军,李将军和夏侯将军一起凯旋而归了!”
“好!”
宋牧刚刚说完就要起身,吓得苏凝紫赶紧伸手拦下,央求道:“我的好将军!你才捡回来半条命!”
宋牧之拿了外衣,随手披上,说:“就胸口一个小窟窿,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快点整理一下出门迎人!”
苏凝紫小心帮他处理一遍伤口,收拾着装,还不忘嘴里叨叨:“缺胳膊少腿可要不了你的命。”看宋牧之身体微晃,她刚想伸手扶就被他摆手拦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内堂。
随行的大军驻扎在城外,只留很少一部分领头将领入了城。李昭凌带着众将领一路快马扬鞭,恨不得立即出现在宋牧之面前。
百姓见状纷纷后退,窃窃私语道:
“这是谁啊?”
“宋家军啊,听说又打了胜仗!”
“胜仗啊……那这仗打完了没?”
连年的征战,无论胜败,落在寻常百姓的眼里,只剩下几分麻木。说到底胜也好,败也好,反正成天打不完,唯一盼着的只是这场胜仗之后,大军可以多驻扎一阵,扛过秋收,帮着收了粮食才是正事。
马还没有停稳,李昭凌就飞身跃下,向州府内堂冲去。大军走了两天两夜,他因为牵挂着宋牧之,总也安不下心,每每念头一起来,更是火烧火燎地难受。
“将军——”宋牧之刚出内厅,参事王信起步相迎,抱拳施礼道,“前线传令兵早两个时辰就进了府。”
宋牧之抬眼就看到向来稳重的王参事,此刻脸上居然带着几分慌乱,忙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信蹙眉,抬起衣襟直愣愣地跪在宋牧之面前,后面随着的几个副将也跟着他一起跪下,郑重其事道:“将军,赵国穆军五万余人已被我军全歼。”
“全歼?”宋牧之稍稍犹疑,片刻后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厉声问道,“什么叫全歼?如何全歼?”
王信被吓得口齿不清,结结巴巴道:“活……活埋……穆军将近五万余人,全部被活埋于……百……百里坡的……义……义城外。”看到宋牧之锐利的眼神,王信话到最后已然变了音,半天说不出来个整句子。
宋牧之慢慢攥紧拳头,重复一句:“活……活埋?谁干的?李昭凌呢?夏侯勇呢?”他看王信不语,慌乱了神色,再问,“是……李昭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