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人都不让他省心。
他和柯冉之间有问题,他是知道的,并且他相信柯冉也不是没有感觉。
但是这些问题又都太乱了,而且似乎只要一扯到问题本身,两个人就避免不了争吵。
虽然他们都在极力避免场面失控,即便是争执,也在控制情绪。
坐在办公椅上,隔着磨砂玻璃看着窗外走动的人影,岑景想起第一次柯冉留宿在自己家时,他曾感激柯冉的“不矜持”。
现在认真回想起来才发现,在这段感情里,占据主要地位、作出重要x_ing决定的从来都是柯冉。
我做什么了呢?
是在柯冉的步步紧逼下,终于接纳这个可爱的人进入自己的生活。
是顺水推舟地把柯冉留在自己身边,占据他的身体。
甚至大多数看似甜蜜的互动,都是柯冉先发出暗示。
他以为自己这是尊重柯冉,其实只不过是“自保”而已。
岑景下意识地排斥成为一段关系的主动方,因为主动方需要承担的责任更大。
所以他从来不逼迫柯冉,不管是感情共鸣还是身体交融。
包括每一次争执,岑景都会选择先低头。
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其实不然。
他只是想及时止损,想让柯冉不再过多计较,想……想让这些东西不要占据自己太多的精力。
我真的很无耻。
岑景握紧了拳头。
而柯冉真的“不矜持”吗?
也不是。
自己也好,柯冉也好,真要追究起来,其实都“矜持”过头了。
他们俩都不愿意丢下自己引以为傲的理x_ing,不愿意就因为一点不涉及原则的争执撕下自己的面具。
于是他们冷静、他们压抑、他们善解人意。
他们始终不愿意释放自己心底的情绪。
会不会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会好一些?
岑景不止一次地思考这个问题,但是“矜持”久了,再放开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于他而言是,于柯冉而言也是。
两个人都在心里暗自纠结,哪知道促成他们迅速回归日常状态的是原元和路青于。
快要到午间休息时间的时候,岑景发微信告诉柯冉,中午一起吃饭,有点事情要说。
柯冉当然是答应,就算岑景不说,也是一起吃的,他不会傻到自己主动去打破平衡。
扯扯天气谈谈工作,一顿饭也就吃完了。
这时岑景咳嗽了一声,说:“周末的计划可能有变……”
其实柯冉一点都不想出去玩,但是当他听到岑景的这句话时,心中的怒气还是忍都忍不住。
就听他略带讽刺地说:“哦,行啊。”
随便你吧,安排工作还是什么的,都和我没关系。
岑景头疼,怎么又y-in阳怪气的了,揉揉眉心,他解释道:“原元和路青于那边……情况有点不好。”
话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突然疑惑地问:“不过之前那一次和原元出去玩他没有提?”
“没有。”
柯冉有点心虚,上次根本就没有原元好吗。
意思是那个时候已经出事儿了?怪不得原元要回家求温暖。
“他们怎么了?”柯冉坐直身体,紧着嗓子问。
他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哦嚯了。”见柯冉表情凝重,岑景难得地选择了一个半开玩笑的词。
果然......
柯冉重新靠回椅背,问:“到底是怎么弄的?”
岑景将路青于给自己讲述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其实也无非就是路青于“被动表白”原元,原元选择继续做一个直男。
“路青于的语气怎么样?”柯冉问。
“挺正常,很平静。”
岑景皱眉,又道:“可是就是这样,我觉得他这样才不正常。”
柯冉撅着嘴,想了想,说:“好像是,感觉他正常的样子应该是捧着心大呼悲惨。”
岑景点头:“的确是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束缚他。”
柯冉看着岑景一脸严肃地说出这么损人的一句话,噗嗤一笑,“路青于知道了会打你吧。”
岑景无所谓,耸耸肩道:“许他做,还不许别人说了?”
几句话间,两个人的气氛已经慢慢回温,不再僵着之后,空气都更流通了。
“那你这周末是要准备干嘛?”柯冉笑完问岑景。
“约路青于出来谈谈吧,或者我去他家看看他。他自己一个人消化也不是个事儿。”
“也是。”柯冉点头,相处越多,他越喜欢路青于。
路青于对原元如何付出他知道得不多,但是从这个人的x_ing格来看,肯定是个倾尽全力去做的人。
最后落得这个结果,换谁都会不好受吧。
当然,无论路青于如何付出,如何情深,更令他揪心的是原元。
“那我找原元谈谈吧。”柯冉叹口气说,“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对我说。”
岑景安慰他道:“我相信以你们的关系,原元不会介意和你讲这些的。他也需要排遣情绪,而你是最好人选不是吗?”
柯冉的眉头还是紧皱着,满脸的苦大仇深,“我怕他把我和路青于划为一伙儿的,一起抗拒了。”
的确,如果真上纲上线的话,当初这三个人都是瞒着原元的。
但这又不是小学时候男生间排兵布阵的打仗游戏。
岑景微微前倾,伸手将柯冉眉间的褶皱磨平,说:“没这么非黑即白。我觉得原元可能连他自己对路青于的感觉都拎不清。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能够肯定的是,他对路青于绝对不讨厌。”
见柯冉的表情终于不哀怨,岑景坐了回去,说:“哪怕是在作为一个直男被这个男人表白了之后。”
“希望如此吧。”
不得不说,岑景笃定的语气给了柯冉很大的信心。
第42章 知进退
星期五晚上,关系已经明显缓和的岑景和柯冉,为了方便“交换信息”,还是保持以往周末的传统,住到一起。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知道了原元和路青于的遭遇,两人觉得自己这都不算事儿了。
不过两位当事人谁也不愿意承认。
“你们约好了?”
岑景洗完澡出来,发现柯冉又跳回到了他的地盘——卧室小沙发上玩手机了,不禁问道。
明明他进浴室之前这人还在客厅餐厅到处晃悠着打电话。
柯冉回头,看了岑景一眼,又转回去:“是啊。”
“怎么样?约的什么时候?”
岑景坐到床边擦头发,他的头发不长,第二天不上班的时候洗完头他都是自然风干的。
大写的懒。
“约的就是明天。原元说他这一整天都在家,我随时去都可以。”
柯冉转过身来,把两条无处安放的(自认为的)大长腿搭到小沙发的扶手上,说:“不过他让我最好在吃饭的时候去,他就不用叫外卖了。”
说完,柯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抬起头来一看,岑景在擦拭头发,他立马撅起嘴,不满地说:“诶你怎么又不吹干头发才睡!”
岑景无奈,他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直视着岑景说:“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在这一点上这么坚持。”
只要柯冉在场,就一定会盯着他用电吹风把头发吹干。
如果说是因为这个习惯不好怕他偏头痛从而要求他改正,这还可以理解,可是柯冉自己明明也喜欢这么干!
“呃。”柯冉被问得猝不及防,不得不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你这样会润s-hi枕头……”
“然后呢?”岑景不为所动。
“然后睡觉会不舒服啊。”柯冉干巴巴地说。
岑景回想了一下,说:“还行吧,我没有什么感觉。”
“我是说我会不舒服......”柯冉讪讪道。
岑景更疑惑了:“你倒是和我讲讲,你怎么会不舒服?”
“我睡着睡着都会睡到你枕头上啊!我不喜欢润润的枕头!”柯冉突然理直气壮道。
“……”
很好,岑景扶额。
“……那你自己不吹干的时候不嫌弃自己的枕头润润的吗?”
“当然嫌弃。”柯冉连带着表情都十分嫌弃,“所以我会睡到你的枕头上啊。”
“……”
很强势,岑景觉得自己真是小看柯冉了。
可能是岑景的表情太过复杂,做完孽的柯冉担心这人越想越想不开,转移话题道:“你和路青于约的什么时候?”
岑景继续擦头发,回答道:“也是明天。”
“哦。”柯冉点点头,一边继续玩手机一边问:“也是去他家?”
岑景没有说话。
没有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