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卧室脱下外套挂在沙发的椅背上后,柯冉这才有时间好好确认一下岑景的状态。
脸色有点红,看来的确是喝过酒了。
可是左脸颊偏下这一道血杠子是怎么回事?
柯冉心里有疑惑,不过还是等岑景吃完药再问吧。
他从包装盒里拆出药片,按照说明书上要求的剂量递给岑景。
“有水吗?”
“不用。”岑景接过药片,直接仰头吞下。
柯冉坐在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岑景穿着单件的棉质睡衣坐在床上的样子,还是有点担心。
“你还是先躺回去吧。”
“我不冷。”岑景摇摇头,又问:“你冷不冷?”
“我这穿的这是毛衣。”柯冉白他一眼,坚持道:“你还是套件外套吧。”
岑景也不在这件小事上与他争,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开襟毛衣套到身上。
“你脸上这块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岑景重新坐回靠近落地窗的床边一侧后,柯冉指了指他的左脸颊,问。
岑景将视线转移到一边角落,闭了闭眼睛,说,“不小心擦到的。”
“你去干什么了?”
怎么还会擦到脸上?
柯冉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他站起身来,稍微走近两步,继续观察岑景脸上的伤口。
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也出现在我的脸上过?
柯冉心想。
“你观察什么呢?一个小道子有什么好观察的?”岑景自以为语气轻松地说。
可能是由于喝了酒的关系,今晚的他遮掩起来漏洞百出。
不管是飘忽的眼神还是加重的呼吸都在告诉柯冉,岑景正在紧张。
“啊!”柯冉突然出声,几乎快要让岑景浑身一激灵了。
岑景告诉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
柯冉又凑近了一些,“你这是刮胡子划破的吧?”
岑景稳不住了,他挺直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塌下来。
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岑景嗯了一声。
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岑景在刮胡子这件事上失手,柯冉略带嘲笑地说道,“看这伤口还挺新鲜的,刚刮的吧?”
岑景不想搭话。
柯冉却越说越来劲了,“您都喝成这样了还刮胡子?这会儿又不上班又不相亲的,这么注意形象?”
然后他也闭嘴了。
后知后觉地觉得脸上有点热。
这会儿出现在岑景跟前的人只有他。
岑景不太服气地开口,“我也没喝多少,就两杯能够醉成什么样?”
划到脸那是因为门铃声突然响起,要赶着来给你开门。
只是这不服气的声音中怎么听着还有点窘然呢?
柯冉觉得好像岑景越来越多的小情绪都逃不开自己的眼睛了。
不过——
“你没喝多少都头疼胃疼得这么厉害了?”柯冉严肃起来皱眉问道,“怎么最近身体变差了。”
身体还是那个样子,也不知道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疼痛感吃了那些药会不会有副作用。
岑景心想着,却没敢说出口,不然以柯冉的脾气,自己大半夜让他开车过来送没有必要的药还不得摔自己一脸门板?
柯冉盯着岑景,岑景也不能露怯,迎上柯冉的视线。
……
“你不会是装出来的吧?”柯冉眯着眼睛问。
“不是。”岑景说。
“真的?”柯冉继续问。
“真的。”岑景坚决捍卫自己的生命安全。
笑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清楚。
令一个人心又是一阵惊胆颤一个人疑窦丛生的对视。
最终还是柯冉先败下阵来,他怎么觉得今天晚上的岑景这么死板?
“算了。”柯冉说完,重新坐回沙发上。
身后是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的某样坚硬的物体膈着他的背,柯冉颇有些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
“我……”
“我……”
柯冉和岑景同时开口。
两人面面相觑。
“你先说吧。”岑景说。
柯冉下决心般,悄悄握紧拳头,咽了咽口水。
说出来啊,你不是都想清楚了吗?
还有一步了,只剩下这一步了。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几句话而已。
柯冉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暗示,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先回家了。”
岑景第一反应就是阻止他,“等等。”
“什么?”
“现在太晚了。”岑景说。
柯冉拿起手机看看,“不晚啊。”他说,“才十点多一刻。”
“外面天都黑了,你回家不方便。”岑景说。
“我开车来的啊。”柯冉看岑景一眼,“而且刚刚我过来这边的时候也是天都黑了,你怎么不觉得我不方便?”
“我……”岑景顿了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我刚才没想到。”
“放心吧,我一个成年男人开车回去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果然还是说不出口啊。
柯冉在心里叹口气,站起身来,拿起外套就向外走去。
“等一下!”
岑景放大音量的同时也随着站起身来拉住了柯冉胳膊。
慌忙之间他没有控制好力度,柯冉有点疼。
岑景这是吃□□了吗?
我大晚上过来是给你送药的,不是来给你当出气筒使的。
“你干嘛?放手。”
柯冉想着,有点生气了,挥了一下被岑景握住的手臂。
他继续挪动步子,作势要离开。
岑景又将柯冉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岑景你今晚有病吧?!”柯冉不得不转过身去和岑景对视。
“有病。”看着跟前上火的柯冉,岑景此刻又奇迹般地镇定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说,“药还是你给我买的。”
你还知道我大晚上的给你买药过来!
柯冉火气更大了。
“我买错了,不该买止疼片。”柯冉嘲讽地说,“我看你今晚是喝了两口酒把脑子喝坏了。”
“那你下次买精神方面的。”岑景还是不准备放手。
柯冉又试着挣脱了几下。
“我要回家了!你放开!”
“这么晚了。”
“岑景你不要以为你喝了酒就可以对着我发酒疯了!”柯冉提高了音量,脸上的怒气已经达到了顶峰。
“这么晚了你回去干嘛!”岑景今晚的情绪也起伏明显。
“这哪里晚了!以前加班到这个时候你怎么不觉得晚呢!”
“以前你是我的下属!现在不一样!”
“现在我他妈连你的下属都不是了!”
柯冉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
岑景的情绪一时像个被戳破的皮球。
他的紧握着柯冉的手渐渐松开。
柯冉这才得以挣脱,l.ū 起袖子一看,小臂上红了一圈。
也没见岑景常年混迹在健身房举铁,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
他刚想把岑景的“成果”放到岑景跟前让他好好看看,商量一下人身损害赔偿的事情,就看见刚刚还气势十足的岑景这时低着头。
用他已经能够分辨岑景小情绪的眼睛一看,此刻的岑景,似乎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伤心?
理智告诉柯冉别管这个疯子,赶紧回家洗澡睡觉,有些事没有说真是一件明智的决定。
可他从来都是一个主观情绪很重的人,在有关岑景的事情上,更甚。
生气之中的人大多数说话不过脑子,柯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刚刚我说什么了?他在心里回想。
“现在我他妈连你的下属都不是了!”
要认真地理一理两人的关系好像的确是这样,可是岑景对柯冉或明或暗的关心和帮助哪里不及对自己的下属。
说起来,比柯冉是他下属的时候还要多,就像是,两个人还没有分手的时候。
很伤人吧,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柯冉后悔了。
“喂,岑景。”他小声的说。
声音小到柯冉自己都听不清,他刚准备再说一遍就看到岑景抬起头来。
这时候岑景才注意到柯冉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去的衣袖。
他立马伸出手去想要帮柯冉按一按,却又担心自己会造成反效果,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对不起。”岑景闷闷地说,“我去给你找块毛巾敷一下。”
“不用。”柯冉自己揉了揉手臂,要真说起来,这也不算个多重的伤,自己又不是个小姑娘,不至于这么娇贵。
他朝岑景摆了摆手,岑景听话地继续站在原地消沉。
“不好意思。”柯冉讪讪说,“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些重了。”
“没事,你说得很对。”此刻的岑景和刚才的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