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望霄在他对面坐直,“我好像猜得到。”
“你知道我家庭情况,说白了……我是梁家一个延续后代的工具……我生来背负了这个期待,不可能辜负他们。我可以不结婚,可以带你去见家人,可以公之于众,但要慢慢来,而且一定要有个孩子。”
晏望霄挑眉,“和女人发生关系,要一个孩子?”
“你介意的话,就换种方法,比如代孕。”
“代孕好!”晏望霄很快回答,咳了两声,“养孩子不容易,一个就够了。你要孩子,我就不要了罢。”
“你想好了?”
“当然,我从来没想过要孩子。孩子叽叽喳喳惹事j.īng_,一点不可爱。”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他们就像决心过长久r.ì子一样,规划着未来的事。
新年倒数那一夜,晏望霄陪梁松影到飞儿酒吧跳舞,喝了一点酒庆祝新年。随后驾车回到梁松影在远郊的别墅,下了车,晏望霄围着院子里的两棵高达十米的树转了一圈,“上次来的时候没留意,你这两棵树有点不同寻常。”
“百年老树,从一个穷乡僻壤移栽过来的,费了好大功夫,请人照看了几个月才养活。”梁松影走到他身边。
“什么树?光秃秃,看不出来。难道是鲁迅的‘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梧桐。”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yá-ng。”晏望霄背手踱步,摇头吟诵。
梁松影惊讶:“你语文学得特别好吧?”
“我演过古装大戏,戏里就有这么一段,不过那是老前辈演的。我学得像不像?”
“有模有样。你还想演戏吗?”
“很想。”晏望霄跑到一旁捡小石子,回来在树干上刻了一条横线,“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明年过年再来给它一刀。”摘掉手袜的手暴露在冷风中,他放到嘴边呵了几口热气,左右手互相搓两搓,塞进梁松影的衣兜里取暖。
梁松影指着旁边,“那棵树呢?”
“写r.ì期。”
梁松影在一旁用手机照明,看着他一边往手背呵热气,一边一笔一笔地刻。一个刻得认真,一个看得入神,好像这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他们的脸颊和鼻头被冷风吹得有点发红,却态度怡然。
最后倒数两分钟。
梁松影缩在被窝,拿着ipad mini写笔记:“很快又是新的一年,这一年里,好像庸庸碌碌无所作为过去了,事业遇到阻滞毫无进展,但是遇到一个人,虽然是男的,但他爱我,我也爱他。收获意外丰厚。明年会更加努力,做好歌,唱好歌,更爱家人,更爱朋友,更爱望霄。以上。”打完标点符号,被晏望霄抢了去。
晏望霄读了一遍,跳了一行,打上字:“新的一年,更爱松影。——晏望霄。还给你。”
“这是我的r.ì记。”梁松影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没有生气的迹象,接回手机。
“什么时候有写r.ì记的习惯?”他问。
“三年前,骆承安的事之后,我觉得作为艺人,公众偶像,有必要时常反省反省自己。比如,话不能乱讲,要三思后行,要给人面子,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
晏望霄认真端详他,回想起三年前那个梁松影,“你和那时不一样了。”
“当然了,”梁松影不以为意,“我长大了嘛。”
晏望霄听了想发笑,“是啊,三十岁了。不过,如果是三年前我遇到你,说不定你没有好脸色给我看,肯定绝j_iao,绝对不让我有机可乘。”
梁松影摸摸他柔软的黑发,有点长,“人老了,就容易心软,心虚。”
晏望霄摸着他摸自己头发的手指,“心软可以理解,心虚什么?”
“怕没人喜欢自己了啊,怕找不到伴侣了,父母总在催,朋友总在问,有时候会让我有一种错觉,是不是自己越来越不行了。”
“我曾经以为你是爱上水中倒影,自恋无比的阿喀索斯,原来你也会怀疑自己。”
梁松影望着他,“我觉得我挺好的。”
晏望霄笑,“是,你天下最好。”
梁松影一副挺高兴的模样,头枕着枕头,双手叠放在腹部,脸上带着笑。一会儿,他说:“你多夸夸我,我一高兴,就会更喜欢你。”
“明示我多拍你马屁吗?”
“拍马屁和夸我,有本质的区别!我没眼瞎,又不蠢,自然能分清楚别人是因为认同我才夸我,还是为了讨好我得到利益才夸我。什么时候该感到高兴,什么时候该一笑置之,我拎得清。”
“你活得这么聪明世故也是累,像我多好,一概笑着收下,遇到发难的统统反弹,痛快。”
“二少嘛,怎么嚣张都有底气。”
“那你以后靠着我,你是二少的人,多少也能多一点底气。”
梁松影笑了一声,却是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幅度,“事业上我不靠你,我要靠实力踏踏实实走,跌倒就算,输了我认。”
晏望霄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脸上却如常,“好啊,你想要怎样,我都支持你。”
元旦那晚,晏望霄接了电视台晚会的邀请,登台献唱。梁松影没去看,他妈妈从法国回来了,住在舅舅家,他得回去和他们吃晚饭。晚饭吃得早,舅妈在收拾碗筷,他们围着电视一边吃水果,一边聊天。屏幕上出现身着燕尾服的晏望霄,帅气登台的时候,李文海若有所指地说:“二少很帅嘛,难怪那么多男男女女爱他。”在“男男”两字上面加重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