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要争家产吧?”梁松影取笑道。
“全部让给他又何妨,我缺他那几个钱?哼,你未免瞧不起我。晏立霄为人善变,对你好时好到没边,一旦不对付了,翻脸不认人。”
“倒也有趣,是个x_ing情中人。你和他……有时候挺像。”
“哪儿像了?”
“一言不合就咄咄逼人,不可一世。”
晏望霄听了,意外没有反驳,怔怔想了一会儿,居然点了几下头同意,“也许是吧。”没头没脑说道:“我太不自量力。我活了二十几年最近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尔尔,在别人眼中好比一只蝼蚁,一只跳梁小丑,即使掀了一丝风雨,对别人而言只是隔靴搔痒,我还自以为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什么都能做到。我从前自以为金贵,高人一等,不与人同流合污,总是冷眼鄙视别人虚伪做作,我现在才明白,也许我仅只是一摊自命不凡的污泥而已。”
“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好不习惯。”
“没什么,人生际遇,福至心灵。”
梁松影走到窗户边往楼下张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27岁有此觉悟,还有大把时间去改。人太刚易折,站太高易坠,为人谦虚点未尝不好。”
晏望霄嗤了一声,“你就一直表现得很谦虚,实际傲得要命。”
梁松影呵呵笑,“有吗?没有。我妈妈教得好,里里外外都谦虚,其余全是自信、自爱、自重、自尊、自强、自……”
晏望霄连声“啧啧”不停。
“不过,每个人有独一无二的x_ing情,傲点没关系,又不是不能活,也不碍着谁。”
“你变相鼓励与肯定我保持原样吗?”
“哈哈,随你怎么解读,我沉默。”
“行了,我懂了。在你这里,只要我开心就好,我怎样你都喜欢。”
“臭不要脸。”
两人轻松愉快地聊了好久,晏望霄催促他赶紧离开那儿,才恋恋不舍把视频挂断。
屋子里灯火通明,寂然无声,梁松影看着凌乱的屋子,垂下双手,深深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梁松影第二天回HK,临走前约了几个朋友见面,拜托他们关照留意晏望霄,才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这个于他而言的悲情城市。当他看见狗仔偷拍他的相片,在报纸上冷嘲热讽,网上也一片嘘声时,他明白这个城市已经不容于他。
时刻关注晏氏和晏望霄动态,电视上招待会宣布晏立霄成为现任晏氏接班人,晏立霄的面孔却无几分喜色,记者解说是晏立霄临危受命,捡了一个烂摊子背负,真是生不逢时。而晏望霄继续着演艺事业,露面少了,人气未减,总被记者逮住机会询问对晏氏现状的看法和心情,还有问得很多,无外乎是是否还与梁松影维持正常恋人关系。
晏望霄神色一如既往冷淡,不多话,不谄媚,不讨好,不妥协,能说的说了,依旧被记者穷追不舍,后来渐渐不掩疲态。
梁松影一天和他通一次视频电话,尽量让他轻松些。
然而晏望霄不说,李文海隐瞒,梁松影却从朋友那儿听说晏氏出事前,叶扬双腿被废,叶新被举报贪污受贿差点落马。
晏望霄教训叶扬,属于私人恩怨,叶扬本打算打落牙齿和血吞,叶新却看不过眼,利用各种关系明着暗着打压晏氏集团,惹得晏立霄牢S_āo不断。晏望霄听得火大,收集证据举报叶新想快刀斩乱麻,反击报复你来我往,一发不可收拾。
从叶新翻身那一天起,晏望霄就如同刀下鱼r_ou_。
梁松影默然怔坐了一晚,漏夜订机票直奔Y市。
深夜的高空寂静无声,放眼一片黑茫。他心情难安,既恨不得揪住晏望霄捶一拳,又感到心疼不已,这一个月来晏望霄一个人什么都不说,为晏氏作着垂死挣扎,还要每天强装欢笑陪他聊天,一无所知地从晏望霄那里寻求依赖,排解孤单。
下了飞机,上出租车。
情绪太满令人容易疲累,他困得在车上毫无防备地眯眼睡了一会儿。
他下了车,先回宏荣小区的公寓。一开灯,屋子冷冷清清,找不到晏望霄近期居住的痕迹。他慌得丢下行李就出门,电梯下到二楼,才冷静下来,也许晏望霄去了另外一间公寓睡觉。他试着给晏望霄发去短信。
“你现在住哪间公寓?”
过了一会儿,不快不慢,晏望霄回了一条信息,“还不睡?”
“你怎么也没睡?”
“刚好被尿憋醒。”
“……好巧,我也是。那你在哪儿?”
晏望霄没回,马上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周围很安静,声音低沉,“昱煌公司附近那一间,你那时腿受伤,我上去照顾你,我们还在这儿住了好久。你什么东西都没收拾,我回来一看,样子就跟离开时一模一样,真开心。”
“你累吗?”
晏望霄沉默了十几秒,好像躺了下去,“累。松影,我好累。”他马上说:“但我睡一觉就好,一醒来很多事要去做要去想,就不觉得累了。”
“睡眠好吗?”
晏望霄又沉默,语气有点不高兴,“怎么净是你问我,轮到我问你了。”
“你问吧。”
“……我不敢问。”晏望霄的声音低下去。
“为什么?”
“……怕。”
“怕?”
“叫你别问了,又问。”
梁松影无声地笑,“你到底怕什么?”
晏望霄沉默,然后把电话掐断。
梁松影一边走回去,一边看手机,“叮咚”,收到一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