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检察官,是真话,还是有我不能知道的理由?”
“说不喜欢不相信的话,那就说讨厌,讨厌检察官,总该相信了。”
谢道灿迎着白遵守的目光,没有一点退让。
“讨厌检察官的谢道灿,功课却那么好。”
“是你说的,赌场上都是高手,读书考试更不在话下。”
又是一阵沉闷。两个人的视线j_iao织着。
“别用那种目光。”
谢道灿像是不耐烦了。
“你的担心我都知道。晚上没回来,是不是又受伤了,缺了课,是不是又去赌场了。从来不会问,可是你眼睛里都写着。”
“你的担心都是我的过错,我想在你面前做一个不再犯错的人,可是已经怎么做都是错了。”
白遵守想,要是在两年前,谢道灿为了阻止他介入自己的事,说这番话肯定会十分决绝,不留余地。可是,这时的心平气和,反而让他觉得更无法挽回。他想,谢道灿一定陷入了更艰难的处境。
“谢道灿怎么做我都能理解。只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可能不担心。”
“我还债快十年了,那些人从来不问我钱是怎么来的,你能不能也别问?”
白遵守隐约明白,这都是策略,谢道灿不是第一次这样,可是,终于忍不住有点生气。
“只是为了还债么?你到底欠了我什么,要用两年的时间做着讨厌的事来还?”
谢道灿还是平静,好像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样的话,得到这样的结果。
“你同意换个方式的话,我不会赖账的,以后怎么还都行。”
话很重,但是,说得很轻易。说得白遵守和那些人一样,是谢道灿的一笔债务。白遵守觉得屈辱。
“都已经还清了。”静了一会,白遵守说,“去还别人吧。”
谢道灿迈开步子,往外走。
“谢道灿。”白遵守把他叫住。
“我会成为你讨厌的那种人。”
谢道灿站在门口,没有回头。
“那样的话,我会更讨厌检察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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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非常非常喜欢道灿。”
谢道灿一直想着白遵守父亲的话。
他实在想象不到,白遵守有这么喜欢他。
白遵守待他的好,总给他一种一视同仁的错觉,因为单纯、不假思索,竟然分不清那是出于他自己的心意,还是他笃信的人间大义。
谢道灿想,早知道白遵守这么喜欢他,那句“都还清了”,应该由自己来说。
那时候再恶劣一点,他就不会一直惦记着了。
☆、—16—
谢道灿想着白遵守父亲的那些话,还有那首诗,在家门口的小路上徘徊了许久。
二楼的卧室留了一盏小灯,白遵守一半在梦里,一半在等他。深夜,听见楼下有脚步声轻轻踏上来,才翻了个身,那个梦渐渐没过了他。
梦里是司法考试前夜,白遵守攥着谢道灿的准考证,睡在天台小屋的地铺上,谢道灿正从楼下一步一步走上来。
白遵守知道这是梦,可还是在梦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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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谢道灿什么时候爬到床上来的。
睡梦将尽时分,白遵守觉得一只手搂在身上。
除了挤地铺的r.ì子,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真正睡在一张床上。
这个念头一浮起来,白遵守就惊醒了。
天微微亮。他转过脸,谢道灿半边脸埋在枕头里,手揽在他的肋侧,睡得像一只小猫。
被子都在白遵守这一边,谢道灿晾着半边肩背,有点可怜。
白遵守小心支起身子,把被子匀给他,很轻,很缓。
谢道灿整个扑过来,头压在白遵守的肩窝,把他抱得更牢了一点。
白遵守屏住呼吸,等一切静止下来。谢道灿并没有醒,他犹豫了一会,手终于落在他背上,浅浅地拍了拍。
唇角扬了扬,又敛去了。
他低头望着他,想,这个人醒着的时候,明明没这么让人喜欢。他想,天要亮得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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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灿一睁开眼睛就是一句:“迟到了。”
爬起来和白遵守的目光一碰,又是一句:“怎么不叫我。”
白遵守看着这个人翻身下了他的床,迷迷糊糊走出他的卧室,什么都没说。
果然,醒了就没那么让人喜欢了。
谢道灿下了几步楼梯,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向楼上看。
他是从那张床上醒来的,好像一个梦。
回到卧室门口,白遵守正倚在床头,披上外衣。
不是梦。谢道灿一步一步走过去,在床沿坐下,说:“早。”
他想白遵守是不是一直等着他,从他天不亮离开他们的小屋,去见琴泰雄的那个早上,一直在等着他回来,同他说一句,早。
谢道灿俯过去,吻在没有回答他的唇上。
白遵守搂住了他的脖子。
谢道灿用吻,和他说了好多话。
白遵守以吻回他。
绵长的吻之后,两个人又安静地相拥了许久。
谢道灿听着白遵守的气息平稳下来,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去弄早餐,妈妈打包了红豆饭。”
白遵守紧挨在谢道灿的肩头,没有应声。
谢道灿扶起他,像好久不见似的打量了一会,又在他唇上长长落了一吻,下楼去了。
他想,白遵守有话同他说。只是这个早晨太悠长,两个人谁都舍不得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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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灿端着两个人的早餐进来,白遵守正临窗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