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给我那个么?”
像个孩子。白遵守一下子明白,母亲跟他抱怨着父亲,是怎样的心情了。
“那个,是我的。”
还没到末班车时间,两个人到近处的桥上走了走。
行人和车流都少了,桥上静下来,只有江风猎猎吹着。
两个人并着肩,漫步着。
在暗处默默注视着白遵守一年多,谢道灿都知道,他不喝酒,也不使x_ing子,难过了不和任何人说,就是到这座桥上走走。
谢道灿看了看这个人垂在身侧的手,想去牵住它,可是终于没有。
他说白遵守,我来,和你说三个对不起。
☆、—30—
谢道灿至今回忆起来的碎片,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医生说,能想起白遵守,也许是记忆被抹去的时候,一直惦着这个名字。
他没有这么和白遵守说。
他说,好像有一天醒过来,发现自己漂在海上,周围特别平静,一样的海水,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忽然看见一座小岛。
“我的小岛。”
两个人倚在桥栏上,谢道灿望着白遵守。
他说对不起,喜欢你是因为,看见你会难过,像望着回不去的家一样难过。这种难过让我觉得,在这个世上不是荒C_ào一样生长着。
他说,这种喜欢有点自私,因为你那里有我的过去,也许,你就是我的过去。
白遵守望着夜色中的江水,安静地听着。
谢道灿说对不起,无法像从前那个人那样喜欢你。
调查你、跟踪你,却不来见你,是因为不想两手空空地站在你面前,说我是你曾经的恋人,不想你念着那个人的情分才向我看着,我想做你现在的恋人。
这个自相矛盾的家伙,一边那么舍不得过去,一边又要和从前的自己撇清关系,白遵守扬了扬唇角,没有让谢道灿看见。
“还有一个对不起是什么?”
谢道灿犹豫了一会。
“能问个问题么?”
白遵守看向他。
“那天晚上……”谢道灿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了,“我们……是第一次么?”
白遵守沉默着,但是,没有转开目光。
终于他说:“重要么?”
谢道灿心里有了答案。
“是我想当然了,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怕我不够好,委屈了你。没想到最后……还是委屈了你。”
“我不委屈。”
“不过我没想到从前的我那么的……不主动,到底是怎么和你做了那么久的恋人……”
白遵守已经听不得那个人一句不好,谢道灿自己说的也不行。
“不许说了。”
他一只手拂过桥栏,慢慢往回走。
谢道灿跟上去。
“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开始过,就不应该那么C_ào率地开始。”
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谢道灿以为白遵守不会回答。
“早就开始了。”白遵守停下来,“难道有了身体关系才是开始么?”
谢道灿愣了一下,这像是一句答允。
“也许应该说,重新开始。”
“没有结束过,所以不是重新开始,只是继续。”
两个人相对着,江风从他们中间穿过,把那句话吹走了。不真实,可是谢道灿明明听见,白遵守说的是,继续。
他想吻他。
白遵守避开了,作为补偿,他拥抱了他。
“谢道灿,欢迎回来。”
他说出了这句在心底埋藏了两年的,从不敢奢望能说出的话。
那晚,谢道灿把白遵守送上公寓的电梯。
电梯门合拢,数字上升,他转身看了看,世界那么空,风那么大,夜那么长,他倚着旁边的墙,缓缓滑下去,盘膝坐在地板上。
他无处可去,只能熬过这夜,等待他唯一的孤岛苏醒,唯一的早晨来临。
电梯停在十五层,绝对的静止中,白遵守站了一会,又按了一层。
电梯门敞开,白遵守把谢道灿拉起来,领回了家。
白遵守说,门禁密码是你的生r.ì。
谢道灿只按了一个“八”就停下来,他不记得了。
白遵守没说什么,余下五个数字,他一个一个按给他看。
那夜谢道灿枕在白遵守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入眠。像初到这世上不久的婴儿。
白遵守回答了他所有的对不起。
他说,我认识的那个叫谢道灿的人,活了二十多年,多半时间都在还他爸爸欠下的债,钱还上了,还有欠人的情分。不记得了,心里会好过一点。
不记得我是有点可惜,可是,谢道灿可以忘记那样的过去的话,我就不遗憾了。
☆、—31—
白遵守听见谢道灿跳下床,轻手轻脚踩过地板的声音。
他看了看百叶窗,天光尚早。
那个人在他肩上枕了一夜,他半边身子都麻了,一时动不了,索x_ing又往被窝里躲了躲。
浴室的门轻掩上,水声一响,好像窗外正是一个夏天,下着一场遥远的大雨。
早安,晚安,家,生活,这些没怎么特别留心过的词,一个接一个落进梦里。
得准备点什么,白遵守迷迷糊糊地想,这儿还不像个过r.ì子的地方。
他不怎么擅长家务,所以整理得很慢。
从玄关开始,拖鞋要多放一双,不会选款式,就拣了和自己那双差不多的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