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院子里……
邬双樨拔出腰刀,锋刃铮一声,刀尖对准自己腰上的水痘一划,反手一挥直接割在李在德肩臂上。他动作太快,李在德傻愣愣地看着邬双樨手上的弯刀,又看看自己肩臂上的伤口。弯刀太快,邬双樨动作流利,到没出什么血。邬双樨拿着刀,李在德也不会想到别的,只是好奇:“这是什么意思哦?”
邬双樨轻轻把李在德的衣服整理好,沉默着把自己的盔甲穿整齐,然后一拥李在德:“同甘共苦。”
李在德一笑:“行呀。”
邬双樨亲亲李在德耳朵。
共苦就不必了,咱们,同甘。
第214章
邬双樨把李在德揉在怀里, 李在德站在清冷的风中静静聆听年轻强健的心跳声。
“怎么跑得这么急。”李在德嘟囔。
邬双樨蹭蹭他。
寒风四起, 可是yá-ng光也真好,热灿灿地照耀着,永远坚持含着一口冬风吹不散的热气。两个人互相支撑,谁都不想动。不想进屋,也不想说话。就这样到天长地久, 再好不过。
李在德噗嗤一声笑出来, 邬双樨懒洋洋地用鼻音问他笑什么。李在德没回答他。
李在德庆幸今天戴眼镜了。刚刚邬双樨卸铠甲脱衣服, 李在德看了个清楚明白。他以前摸是摸过, 看又是另一个层面的享受了。李在德搂着邬双樨的腰, 邬双樨十万火急进城,穿着铠甲就来了,李在德一搂抱满怀铆钉甲片,凉飕飕的。
邬双樨心里也翻腾, 刚才是第一次看见李在德领子以下的一部分。着急上火把衣服往两边一扒划胳膊,怕李在德着凉再着急上火扯着领子两下一包, 到底还是看见了。邬双樨无意识地捻一捻手指, 那皮肤温润的触感还吮吸着他的手指不放。在辽东时两个人躺在炕上,李在德拧邬双樨的腰, 邬双樨差点起来。那个时候傻狍子以为他睡了,其实没有。他听着窗外咆哮的风雪,清醒一晚上。
邬双樨和李在德同时一清嗓子。
李在德一本正经邀请邬双樨进屋喝水,邬双樨一本正经地喝水。
“你胳膊上那个,是牛痘。从我身上来, 毒x_ing不大,但是能防天花。”
李在德活动活动胳膊,邬双樨手法凌厉,倒真不疼。李在德不解:“不是说种痘挺麻烦的?摄政王殿下又是起热又是起疹的。”
邬双樨摇头:“不知道,目前看这个方法似乎的确是更安全,不起疹子也不起热,最严重不过是起几颗水痘。据说是牛身上来的,京畿正在征召这种牛,只要牛的水痘,有赏。”
李在德简直震惊:“就这么简单?就能防天花?”
邬双樨叹气:“我知道的你的感觉,这么简单就能防天花?但是……这是真的。一起干活的,我们种痘了的京营没事,京郊戍卫出事了。”
李在德知道邬双樨在干什么,他拦不住。鹰扬将军本来也不要命,在战场上为了战功真刀真枪地拼杀。宫里太后说了,此乃国难,死于天花亦是为国捐躯。李在德轻微颤抖地抽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十分平静地垂着睫毛:“你,你放心,想做什么做什么,冲锋陷阵也别担心,生病受伤就回家来。”
邬双樨眼睛一热,搂着李在德,闭上眼睛。
他一生的目标就是光耀门楣。既然生为人子,顶门立户,光宗耀祖。他在最风光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现在傻狍子跟他说别担心,可以回家。
李在德听他呼吸声不太对,想抬头:“月致?”
邬双樨把他压在怀里,低声道:“别抬头,别抬头……”
李在德小小叹口气,坚持弯着腰,抱住邬双樨,轻轻拍他的背。其实是拍在铠甲上,冰凉冷硬,有微微清脆的声音。李在德听邬双樨的心跳声。隔着铠甲,他就是能听见。胸甲被李在德的脸贴着,渐渐温热起来。
邬双樨紧紧搂住。被铠甲包围很硌,但是很安全。邬双樨双手一环,就是天地中最安全的地方,顶得住一切风雨。
李在德坚信。
朱大夫上报王修:找到新的种痘方法,可以一试。王修终于坐不住,亲自坐马车出城查看京畿皇庄。他到达皇庄门口,一下子看到许多军人排着队。周烈从里面出来,一条手臂光着。
王修下马车,周烈迎上来:“王都事怎么来了。”
王修指着士兵:“他们在做什么?”
周烈淡然:“种痘。”
王修瞪大眼睛,看到周烈胳膊上的血迹。种痘不是塞鼻子?周烈道:“朱大夫解释最初的种痘方法就是要见血的,快而迅速。京营天花疫情不容乐观,这几r.ì凡是种了痘进城收尸的士兵的确没事,我先斩后奏了。”
京营里的天花隐隐有控制不住迹象,京郊戍卫已经倒了一片。周烈必须当机立断,他别无选择。
吴大夫迎出来,看到王修,一揖:“王都事,我请求征召京郊的牛,尤其是n_ai牛。”
朱大夫上报,这种痘是牛身上来的,原理跟人痘一样,但是比人痘反应轻微。最严重不过起几颗水痘,还是少数年轻力壮的男子才有。军人种牛痘,老弱妇孺种军人身上的痘,反应便几乎没有。
鹿大夫往大药箱中整整齐齐地码小瓷瓶,看到王修来了,立刻上前:“王都事,我请求进宫,给太医们试一试。”
王修是亲眼见过李奉恕种痘折腾得多惨烈,他直愣愣地看着另一队已经出痘的军人站着不动,等朱大夫取脓去种别人。
没事?
这么轻易?
肆虐屠戮数千年的天花,就这样而已?
吴大夫轻声道:“王都事,牛痘真的有作用,我们也是……汗颜,竟然从来没发现……”
王修敛了神色,温和一笑:“我并不是那个意思。诸位医家为大晏立了一大功,救了多少生灵。朱大夫上书言牛痘与人痘同理同源,我也是自己种过人痘才明白。若无前人探路研究人痘转种,就算是我,怕也没那么容易接受把牛的脓液种在人身上。更何况有诸位舍身试种,汗颜的应该是我,我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