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晏的摄政王在一r.ì,江山永固。
离京那天, 摄政王摸着王修的脸, 轻声道:“我不愿意你做这样的事,可是别的人我不信。”
李家的君王骨血里多疑, 一生只能信一人。
在摄政王眼里,王都事是天下最好的淑人君子,宜国宜民,磊磊落落。他不愿意他做任何幽暗之事,可是他谁都不信。
李奉恕, 就是谁都不信,除了王修。
王修轻微地笑一声:“王命为上,有何不可。”
李奉恕捏着王修的下巴:“我想想,他们会怎么说。他们会骂你是弄权的j-ian佞,是摄政王的影子,你是另一个摄政王,他们是骂给我听的。”
王修圆中带尖的眼睛认真地看李奉恕:“殿下必然不信。”
李奉恕微微眯眼:“为什么不信,你就是影子里的另一个王。”他凑向王修的耳朵,“他们说对了。”
王修轻声问:“殿下是不是要亲征。”
李奉恕一顿,没反驳。王修一离京,他便要亲自前往开平卫。
“你在,我便舍不得。”李奉恕蹭蹭王修的脖颈,温暖细腻,最好的地方。
王修闭上眼,声音坚定:“那……臣领命。”
李奉恕用嘴唇轻轻一吻王修的皮肤,被王修抓住袖子:“殿下多小心。”
“太宗皇帝龙归榆木川,吾等子孙当然要回去。不到那一天,我绝不会瞑目。”
皇帝陛下幼小的手指一点地图的极北:要回去。
当然,一定要回去。
萧珃大气不敢出,只看见王都事似乎是微微一闪神,微微带上一丝暖意。萧珃在这一行混这么久,现在他惧怕王都事,觉得这个王都事深不可测。王修转眼看到萧珃的目光,没有敬,只有畏。王修知道,自己正式踏进来,便再也没想过要出去。他拈起一张报帖,对着光微微蹙眉。
这家书局的报帖印刷格外j.īng_致,有明纹暗纹,行云流水,错落有致。即便是淡色暗纹,对着光居然都能看出来明暗过渡渐变,王修读书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如此j.īng_妙的雕版套色——不对,他见过。
在宝钞上。
王修一挑眉:“这家书局的雕版,是谁做的?”
萧珃微微一躬身:“徽派滋兰堂,他们自家就是雕工。”
王修细长的手指在报帖上一点。萧珃低声道:“卑职明白。”
南京一些人消失了。摄政王身边来人,南京衙门一些人便无影无踪。
陆相晟不欲闹大,但这事撞到摄政王逆鳞上了,有人必须付出代价。萧珃心惊r_ou_跳,这位王都事不是传奇志怪里的仙,他让人终于想起太祖年间的锦衣卫曾经是旧忆里最惊悚的噩梦。萧珃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远处那修长的穿着黑色大氅戴兜帽的身影,脸被兜帽遮着,静静站立。
这样的事,绝不能再有。
老李苦心孤诣这一年,就是为了让天下都有个清醒的认识:李奉恕是摄政王,一手攥着九州乾坤。
王修的脸藏在兜帽下,完全陷入y-in影。李奉恕窝在鲁王府种葱,他在一旁除C_ào。摄政王想要宏图大业,他便清除道路上所有障碍。王修从来义无反顾,李奉恕懂。
黑衣的君子到来,整个南直隶陷入沉默。
四川正式完成土地清丈,耕地抄出一倍。马又麟率白杆兵抵京勤王。曾经站在皇极门外欢呼,跟着摄政王转城的白杆兵再一次出现在京城,马又麟呈上秦赫云奏章:臣不辱王命,四川清丈土地完成。清缴土地租税抄没官田,四川明年无饥馑。
马又麟还是那个气烈x_ing直的少年将军,意气风发,杀欲腾腾,宛如两千年前的神威天将军重临人间。摄政王批准白杆兵配改良鸟铳。动用全国的力量,福建铁料广东火药北京轮值工匠在李在德的率领下没r.ì没夜地疯狂改进终于让人看到了结果。长杆鸟铳,后装火药,燧发,铳口挑衅yá-ng光。
马又麟大笑:“多谢摄政王殿下!”
李在德帮白杆兵换火器,一看见马又麟,心里被扎一下。他心里的人比马又麟更朝气蓬勃。那曾经是说书人口中白马金羁天生风流的少年将军,无人可比。李在德不是不懂,从丹yá-ng将军到鹰扬将军,命运对那人磋磨得太狠了。
李在德握着胸前的放大镜,他心里的邬双樨永远都是踏着辽东风雪大笑的人,他在等将军归来。
白杆兵迫不及待要马上开往开平卫。马又麟十分急躁:“建州守开平卫的是哪个?”
摄政王闭着眼睛,研武堂里轮番汇报开平卫战事,金兵大军压境,这一次势必要进长城。辽东冰灾严重,今年建州过不下去了。
当值的赵盈锐十分严肃:“辽东客传信回来,金兵大半集结至长城外,他们管这个叫‘抢西边’,辽东境内兵力还有将近一半。”
摄政王的手指点桌面,王修说赵盈锐可用,便可用。谢绅进入辽东后,第一次报回具体兵力。王修疯魔地找了那么久的崇信,居然真的找到了。一旦确认崇信,王修重新拟定传信的规则,崇信明显比谢绅更训练有素,传信更加利索。
辽东境内还有一半金兵。
既然金兵必须进京,好得很,好得很。
马又麟着急去杀开平卫守将,他的确能做到。但是……摄政王命令周烈拖住金兵。马又麟一愣,马上明白,难道是想让京营和天雄军和秦军拉住大部分金兵,然后……关宁军在辽东发兵?可是关宁军跟金兵打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着打出个一二三来?
“山东总督宗政鸢上书请战。”赵盈锐还是那么严肃,挺清秀个人,丧丧的。
摄政王手边正好是宗政鸢的密折。宗政鸢已经回书复州刘山。
复州刘山……
宗政鸢在山东憋得想上吊。他轻兵营只出鞘过一次,再无用武之地。山东清丈土地很顺利,宗政鸢想找事都无从下嘴。第二把镇寇斩马剑给了陆相晟,宗政鸢一口血卡在嗓子眼儿,他好歹和摄政王结识与微时,看上去什么也没捞着。第一把剑是小白,挺好的。第二把剑居然也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