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所有不是鬼扯的闲话都语焉不详。摆了俩小时消磨时间的龙门阵,就夹着一屁股烟往学校赶。
江兰喝了很多酒,走不得,被他父亲扣了下来。
唐子豪在生活了六七年但并不太熟悉的城市了坐上了回校的最后一趟公j_iao。
窗外的风景越是夺目,他就越无力欣赏,车窗好像有意把他与外界隔开。
拿起锁子准备锁门的张阿姨一见唐子豪,幺儿啊乖乖的牵他进来。唐子还怕是被冷风吹傻了,一言未发。
可有一个人在风雨之中为他准备好了一杯热茶。
吕易站在寝室外面等他。
吕易:“先进门吧。”
他摇摇头,“吕易,陪我说说话吧。”
吕易的身形微微一颤,把外套脱下来搭上了唐子豪的后背。
“好。”
趴在栏杆上,唐子豪的嘴唇都是干燥且发白的。
“吕易,我觉得自己是个变态。我恨我爸,他不配当我爸,我想杀了他。”
吕易不晓得出于什么原因,只是“嗯”了一声。
“我也恨我自己,我活着除了糟蹋钱和惹事生非,就一无是处。尽管有,也是马不停蹄地为别人的事奔波。”
“嗯。”
“上次看到58上我们学校招食堂师傅,今天一看居然被撤了。我去食堂溜达了几圈也没见到有招人的广告。”
“食堂怎么会把那种消息粘贴出来?”
“对呵,那看起来有点傻,他们应该是在网上通知的。”
吕易不确定地问道:“你做这些,是为了刘杰?”
“得了吧,混了半辈子,我只不过希望那小子将来记得一星半点我的好,有他帮忙,这条道多少也好混些。说起来,你不是叫他阿杰的吗?看样子你不像是和他联系过的。”
“改天就给他打。”
唐子豪把领子往上提了一点。
“本来想给他找一份学校的差事,有规章制度和你管着他不会胡来。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你告诉他城西火车站有火锅店招人,我已经说好了,就看他去不去。”
吕易推了推眼睛。
“你今天是跑城西火车站去了?”
“嗯,朋友家的火锅店,蹭了一顿。”
吕易咳嗽了一声。
唐子豪想起来什么。
“吕易,你别瞎想,那就是我一个哥们,不是什么女朋友。”
“嗯,懂。”
“刘杰在那里的一举一动都有我的人看着,应该不会除什么岔子。江兰她老爹管人特别有一套。只是……偶尔失策。”
偶尔失策,便是江兰高一的时候那事。
她肚子痛了几天,一堂数学课过后,她站起来,凳子上有血。
旁边的女生同桌见怪不怪,拿本子替她遮住了。只是她想少了,事情原本要复杂得多。
那是一堂班主任的课,江兰昏昏欲睡了大半堂,终于在快要下课的前几分钟清醒了,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物理老师敏感地推了推他智慧的眼睛,同桌的面色惨白-----呕吐物溅到了她衣服上。
之后,江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老师叫出了教室。她的凳子也藏不住了。
有的好事的男生看见那个暗红的印子,搓着手笑。
后来便不知是谁首先传出一个消息:江兰怀孕了。
品学兼优的人像和这类事件八杆子打不着,一开始他们都只当是什么流言蜚语。长久以来,不宣于众。
可事实证明没有空x_u_e,是不会来风的。
江兰父亲在得知这件事后,狠狠教育了她一顿。而母亲比较开明,表示能够理解,并做好了父亲那边的思想工作,决定找个时间去做手术。
人渣早就逃之夭夭了,人间蒸发一般。一方面是他不能和女方家人善了,一方面他对十四岁的江兰做出那种事,用法律来规定还是一个待罪之身。
江兰去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十几天没去学校,加之背地里嚼舌根的特别多,私底下的舆论从来没有消停过。
错不错,眼看就要走到了头,多少不过进出手术室那一阵,本来一切就要翻新篇了。
可是中途又出了岔子。
江兰被推出来的时候,医生的表情有些茫然。他面无表情地和江兰父母说了几句话,摇摇头走了。
母亲下意识问了一句:“我女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一问,几个人都愣了。
手术给的麻药太多,江兰一直昏迷了半个多月。
不吃不喝当了两个多星期的植物人,江兰眼睛刚睁开差点被晃个半瞎。
学校那边已经不能去了,家人给办了退学手续。美名其曰退学,实际上她自己也知道是被领导联合轰出来的。
所以她对外宣称:我是被开除的。
在后来,转到新学校遇到了投缘的唐小弟,一来二去混熟了就毫不避讳把这些陈谷子烂芝麻抖了出来。
吕易:“你怎么做这些事之前,怎么都没告诉我?”
唐子豪用脚背蹭了蹭吕易的屁股。
“你是祖国的花朵啊,我怎么能让你带着强国的重担四处奔忙呢?”
吕易笑了笑。
唐子豪继续道:“在店里一个月再怎么都能挣个三两千的,那破玩意儿肯定屁颠屁颠就去了,这都好说。”
吕易哆嗦了一下。
唐子豪看上去没心没肺,还是挺乐于助人的。那股热情是骨子里的,哪怕他托着只断手。
唐子豪:“实践周一结束,你们j.īng_英班是不是就要加课了?”
吕易偏了偏头问:“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