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r.ì虽是清早,客却不少,有些喧嚣。
正望着窗外走神思事,猛地一股清甜香气扑鼻而来,转头一看,桌上竟摆了一束栀子,上头犹存剔透清露,清香s-hi润。
沈忘卿本不在意,毕竟司空见惯,猜想大抵又是哪家姑娘的追求。以花诉意,未免也太卑切俗套了。
他任由那花枯败,置之不理,不曾触碰,也未带走,如传言一般冷漠。其枯萎模样,正如那人心绪一般沮丧低落。
躲在暗处的阮秋竹暗叹,可惜了这么多花。他默默将花收回,但他不打算放弃。
后来,沈忘卿发现这花的主人还挺有意思。
既是想结识,又为何不愿出面,总是躲躲藏藏呢?这般……倒像是欲擒故纵。不过这并不稀奇,他便也不打算揪出那人。但后来,倒有些乐趣。
他并非每r.ì都来这茶楼,但花却不断,且都新鲜娇嫩,可见其用心。于是当他意图找寻这送花之人,却始终不得,反倒勾起了他的兴致。
这人动作快得很,一晃神花便在桌上了,哪怕时刻紧盯,也会莫名其妙被此人得逞。稀奇的是,楼中分明人多眼杂,应当有人看见才是,可每每询问都无人知晓。
着实令人好奇。
这个丢下花就跑还躲藏有道的小家伙,像什么呢……嗯,当是个落荒而逃的小兔子。
他眉眼弯弯,似是被脑补的画面被逗笑了。
有些可爱,也有趣的紧。
……
阮秋竹缓着狂乱的心跳,躲在屏风后,长舒一口气。
所幸没被他瞧见。这些r.ì子他躲躲藏藏如同惧鼠,唯恐被他发现了踪迹。
眼见沈忘卿四处观望找寻的模样,他不禁悄然笑了,但笑过之后,却是无尽的忧愁。
看他多么可笑啊,只敢用花来表达他那卑微敏感的情意。哪怕言语,他都做不到。
可若非如此,他不知该怎样吐露他的心意。
多么可悲。
……
小兔子一连送了许久的花。
栀子,桔梗,丝石竹……接连不断。
朵朵都是新鲜采摘的娇艳香花,有时夹带张纸条,淡香竹纸上秀逸的字句,是各种与赠花相关的诗句,颇具才学。从字迹上看,想必出身书香门第。
这般心思细腻,应当是个姑娘家罢。但也不好下定论,毕竟此人动作敏捷又没有擦拭什么香粉……也不知是怎样个人。
但这小兔子确实令他极有兴致。
既是如此,那他便多来几趟好了,圆了那人心思,也为自己寻些乐趣。若能与此人结识,那更是再好不过。
他们如同在时光的催磨中博弈较量,彼此相陌,却又渐渐相识。
直至半年后某一r.ì。
ch.un渡了秋,凉意渐起,花断了,再无踪迹。
沈忘卿有些失落。分明自己未曾见过那人,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却如此在意,似是渐渐习惯了那人存在。
但家事恼人的很,他顾不上思索这些,之后连着好几r.ì都未去茶楼。只是偶尔得闲,会忆起那迟迟不愿露面的赠花人,恍惚间似仍嗅见浅香,暗自猜想那人相貌。
可后来他再去时,物是人非――茶楼摘了招牌,更替了人家。
他再也寻不见那一方清香了。
……他的小兔子丢了。
心间不知什么情绪纵横,或许意味着,伤感。
正郁闷时,烦心事接踵而来。
他被虚情假意的继母要求娶妻。
这继母年岁大不了他多少,本是家中妾室、父亲表亲,可母亲去的早,父亲也未享多久的福便走了。恰巧继母生了个儿子,便母凭子贵。尽管她的儿子上不了台面,但她仍坐上了主母的位子。
她曾许诺待他大些,便将权力j_iao还于沈忘卿。自然,她并未兑现承诺,死死咬着家主之位。
沈氏家大业大,多少人都觊觎艳羡。沈陆云不欢喜自己,记恨母亲,甚至都不爱父亲,她只想全权掌管沈家。她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想必她正算计着未来将家权尽数j_iao与自己的儿子。那些外戚长辈似是知晓,又似不知,但都置之不理,任她纵横。
这些他都知道。
如今,她美其名曰他年岁渐长正值婚配,赶巧眼下有个合适人选,是已逝父亲的旧识,虽家道中落,但相貌好识大体,不如结此姻亲。但这或许只是虚伪说辞罢了。
因为,那是个男子。他深谙她的意图。
虽说今朝国风开放许多,应允断袖成亲,但仍受偏见,常遭人耻笑。更何况此人家破人亡,无权无势,往后沈忘卿便无靠山,亦无子嗣。
若他娶了这男人,恐怕以后再无翻身之r.ì。如此一来,再将自己儿子推上家主之位。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可他无从拒绝。要翻覆夺权,路且长远,如今反抗她并无益处。再者他并无心上人,如此倒也无谓。只是……着实有些想念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