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若不是唐太宗死,武则天被迫到感业寺出家为尼,在佛前参悟,沾染性灵,之后她也登不上皇帝的宝座,做不了女皇。世间之事,本就暗藏玄机,虽说每个人的命数都遵循星相而陈列,但依旧有许多我们猜不透的谜底。就如同武则天的心,那深邃如海的心,一颗女人心,有着比男子还要旷达辽阔的心。她凭借唐高宗对她的深爱,离开了感业寺,寺庙只是她人生的驿站,而灯火煌煌的大明宫,才是她的归宿。
重归宫廷的武则天,有如拨云见日,嘶再平淡,心中一丝**的火苗,就点燃了大唐本就炽热的天空。唐高宗对她的宠爱,成了武则天参与政治的砝码,唐高宗的懦弱,让她得以对帝王的宝座生出觊觎之心。当武则天成功地战胜王皇后和萧淑妃,在后宫,她就是那个自由的摆渡人,掌舵着自己的命运。唐高宗的病弱,使得武则天处理朝政的机会越来越多,表象上是她为高宗出谋划策,内里高宗则是武则天的棋子。到后来,唐高宗甚至不懂楚河汉界的泾渭,将大唐散落的江山,任由武则天只手摆布。
武则天就是这样,从武才人到武昭仪,再到武皇后、武天后,直至登上帝王宝座。这一路万水千山,历经无数险境,她以惊人的毅力克服,答人遥望她时,她已驾轻舟,驶过万里蓬山。载初元年(690年),武则天废睿宗,自称圣神皇帝,改国号为周,定东都洛阳为神都,史称“武周”。武则天以六十七岁的高龄,君临天下,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那些堂堂男儿,虽心有不甘,在不能更改的局势中,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俯首在一位女人的脚下,高呼万岁,看着她坐拥河山,为她一起打理朝眨
六十七岁,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已是明日huáng花,可武则天的chūn天,却从这里开始。她以非凡的魄力,将朝政打理得日益蒸腾,虽亦有许多的弊端,但乌云终究遮不了明月。这位绝代风华的女性,有过真正的爱情吗?《至尊红颜》里说她与李君羡有着一段奇缘,刻骨铭心地爱过,史书上却不是如此。她一定爱过,她或许也爱过唐太宗,爱过唐高宗,还有晚年时候,她的身边,从未离开过风流倜傥的男宠。但是这些人,都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点缀繁怀后那枯寂的生活,她最爱的是她自己。一个爱自己的女人,才会有如此魄力,舍得辜负所有人,夺取帝王之位。
她始终坚信,这是佛的旨意,佛引领她走向人间至高无上的位置。她彻悟的心,可以将世象看得清清楚楚,大唐的万顷河山,就是一场李氏和武氏的赌局。然而一切万物,皆有因果,当武则天将赢取来的筹码,挥霍而尽,也到了她归还的时候。八十二岁高龄的她,再也禁不起任何的争夺,她放弃了江山,昨日的盛况,只当是huáng粱一梦。
失去了江山,意味着武则天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在她使命终结的时候,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她辉煌的一生,被记载在一块无字碑上。这块无字碑,究竟是为了表达什么,众说纷纭,任何的说法,都无法涵盖武则天的人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佛教她放下一切,任凭过往河山是多么地肆意汪洋,一旦离去,都成了虚空。武则天的存在,不过是给大唐的史册,添了一页壮丽的插曲;不过是给万佛的胜境,添了一缕缥缈的云烟;给泛白的岁月,添了一抹深沉的颜色。
雨中秋jú,循香而落
云条无复剩根芽,此夕摧残一剑加。
惊魄与魂应共语,有生莫坠帝王家!
——佚名
此刻,是仲秋的午后,泡一杯苦茗,隔帘听雨,许多沉淀的思绪,被无由地牵引而出。窗外,那株雨中的白jú,它的馥郁淡雅,远胜过我平淡的年华。都说雨天适合无端地怀想,人的思绪,有如寥廓的苍穹,可以装载浩瀚的日月星辰。也许每一个闪烁的片断,都没有缘由,却依旧扣住一段因果。
比如此时,看到jú花,让我想起了帝女花。帝女花是jú花的别称,而jú花的神韵,是凌霜盛开,一身傲骨不落俗尘。自古爱jú之人无数,事实上,每个人的一生都在寻找某种寄托,花草树木,飞禽虫shòu,万物之中会有一种生灵属于自己,和你我情感相聘。陶渊明的jú,林和靖的梅,周敦颐的莲,都是如此,隋炀帝开运河坐龙舟,也是为了江南的琼花。无论你是帝王将相,或是布衣百姓,花草虫鸟于我们不分贵贱,所能给的情怀,是一样地真。
帝女花,令我想起了明崇祯帝的长平公主,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其实长平公主自身也许并不传奇,嘶过是深宫里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倘若不是因为她生在大明王朝末代,国破家亡,身世悲惨,她会和别的公主一样,过完华丽又平淡的一生。何其幸运,生在帝王之家,有着高贵的血统,注定了此生不同凡响的华贵。又何其不幸,生于帝王之家,遭遇亡国之恨,尊贵的公主身份,不及一个农女幸福安稳。同样是帝女花,熬煮成一杯茶,有些人喝下去是砒霜,有些人喝下去是蜜糖。
长平公主喝的是一杯砒霜,剧毒无比,她侥幸没死,在风尘中辗转漂泊,度过余生。如果没有那场残酷的夺位之战,长平公主应该是一个幸福的女子,生在深宫,自小就戴上尊贵的花环,有着不可一世的地位。十六岁那年,崇祯皇帝选周世显为她的未婚夫,即将成婚时,皇城陷落。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行将落幕。如若没有这场变故,她应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守着俊朗的夫君,生一双儿女,在红墙碧瓦的侯门过完锦绣的一生。
事与愿违,历史这把利刃,不分青红皂白,无情地削去它认为多余的部分,留下它所需要的部分。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同朝代,都会有人站出来争夺。只要有担负天下的能力,有收复河山的气魄,有统领万民的霸气,他就是叱咤风云的王者。大明的天下,就如同日落的太阳,终究抵不过西沉的命运。而生于这个时代的人,注定要为这个没落的王朝付出代价,曾经歌舞升平的皇宫,转身就成了人间炼狱。
当崇祯帝于荒乱中来到寿宁宫,长平公主拉着父皇的衣襟哭泣,崇祯帝悲叹道:“汝何故生我家!”多么沉重的一句话,在危难之时,这句话涵盖了太多的无奈和悲哀。也许是因为长平的眼泪,或许是因为崇祯对她的偏爱,所以崇祯拔剑只断了她的左臂,不忍再睹便仓促离开。而崇祯又去了昭仁殿,杀死了昭仁公主。五日后,长平公主在断臂之痛下,奇迹般地复活了,她的复活,意味着她从此要开始其传奇的人生。
大明王朝早已在流逝的岁月中,寂灭无声,而长平公主的血,泼染在史册上,斑斑印迹,至今未gān。世人都很想知道,这位落难的断臂公主,国破家亡后,等待她的又是怎样的命运。是的,长平公主,你究竟去了哪里?关于她的去向,书上记载、戏曲小说,演绎纷繁。有记载嘶清顺治帝赐婚周世显,并赐以田地住宅、金银车马,可谓对她赏赐有加。可长平公主终究还是无福消受,第二年就得病死去。更有民间传闻,说长平公主醒后,逃离宫中,从此神秘失踪,皈依佛门,成了一座庵庙里的无名尼姑,永伴青灯。
想来传说更令人心动,一位尊贵的大明公主,成了落魄江湖的青尼,此番戏剧般的卒,像是对人生的嘲讽,对宿命的敬畏。喜欢金庸小说里的长平公主,一是《碧血剑》里的阿九,这位长平公主村姑装扮,气质高贵,行走江湖,爱上袁崇焕之子袁承志,尽现一位没落公主错综复杂的少女情怀。还有一个是《鹿鼎记》里的九难,这位长平公主被称作独臂神尼,白衣侠女不染纤尘,学得盖世神功,làng迹江海虽有心光复大明江山,然以她独臂之力,难以力挽狂澜。梦想就如同水上泡影,此刻还在湖面上绚烂,转瞬已消失无踪。
失去的不能假装没有失去,这位悲哀的公主,是否会常常站在落日楼头,眺望故国的江山,追悼她的断臂?人间多少不平之事,被排演成戏,最后都以悲剧落幕。只有疼痛,才能让人铭记于心,就像血,它的醒目,总是刺疼世人的双眼。我们都愿意,长平公主断臂之后,可以被佛拯救,此后在佛的悲悯下,复原伤口,平静地度过余生。既是长伴青灯,她愤怨的心,终会在莲花圣境中,渐渐趋于平和。大明江山已是覆水难收,长平公主的不死,不是为了光复大明王朝,只为了演绎一段人间传奇。
“云条无复剩根芽,此夕摧残一剑加。惊魄与魂应共语,有生莫坠帝王家!”这首诗不知是谁为长平公主而写,虽没有禅理,却涵盖了她一生的命运。也许我们不必去追究写诗之人是谁,就如同长平公主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际遇。有些人,把她当作小说里的一个主角,有些人,把她当作是戏剧里的一个配角,总之看过就罢了。
在我心中,长平公主就是那位独臂尼姑,可是她没有武功,也没有复国之心。她只是水月庵里一位无名的姑子,忘记前尘旧事,放下爱恨情仇,端坐在蒲团上,聆听钟声梵音。你记得也好,忘了也罢,嘶过是一株雨中的秋jú,淳节更换,她自会循香而落。
身在空门,怎奈凡心依旧
西江月
松院青灯闪闪,芸窗钟鼓沉沉,
huáng昏独自展孤衾,欲睡先愁不稳。
一念静中思动,遍身**难禁,
qiáng将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转盛。
——宋? 陈妙常
“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chūn,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在陈凯歌的《霸王别姬》里,程蝶衣一遍一遍含着血泪唱这首《思凡》,因总唱不对台词,而吃尽苦头,那情景,让看客心痛不已。这里《思凡》的主角,说的就是尼姑陈妙常。著名昆曲《玉簪记》里演的道姑陈妙常和潘必正的爱情故事,也是因陈妙常空门偷情,被文人墨客渲染改编而成的。因为离奇,才会有人舍得挥毫泼墨,迫不及待地想要抢先表达。一时间,汴京纸贵,戏里戏外,辨认不出真假。都说人生如戏,看多了别人的故事,有时会不由自主地,丢弃自己的舞台。
空门里没有爱情,他们的七情六欲,被清规戒律挂上了一把铜锁,封印在青灯huáng卷中。这世间没有一把钥匙可以开启,又是任何钥匙都可以打开,你有权选择立地成佛,也有权选择万劫不复。佛家信因果轮回,信回头是岸,却不知,这些修炼的人,都是世间寻常男女。只因一段梵音或一卷经文的感化,才有了佛缘,他们又如何可以在短时间里,视万物为空,轻易地躲过情劫?
唐宋时期,是盛行佛教的朝代,庙宇庵堂遍及全国各地的名山古迹。参禅悟道,出家为僧为尼似乎是大势所趋,他们爱上了庙堂的清静,爱上了莲台的慈悲。古木檀香胜过凡尘烟火,梵音经贝代替车水马龙,宽袖袈裟好过锦衣华罚陈妙常是南宋高宗绍兴年间,临**石镇郊女贞庵中的尼姑。之前的唐朝,虽有像鱼玄机等不少这样的才女出家,也留下过许多风流韵事,但陈妙常出家的初衷,并不是追逐cháo流。司出身官宦,只因自幼体弱多病,命犯孤魔,父母才将她舍入空门,削发为尼。然而她蕙质兰心,不仅悟性高,而且诗文音律皆妙,出落得更是秀丽多姿,美艳照人。这样一位绝代佳人,整日静坐在庵堂诵经礼佛,白白辜负了锦绣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