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茂牛哄哄地说:“我不知道哪里是高哪里是低,但是你自己起先不是都说了,现在都说要远离股市远离毒品,说明股票已经没人要碰了,那就可以买了!”
叶美兰气不过,顶他说:“站着说话腰不疼,你去买呀!”
叶茂打蛇顺杆上道:“你借我钱,我就去买!”
穿鞋的害怕光脚的,叶美兰赶紧闭嘴走开。
傍晚时分,叶美兰果然接到叶陶的委托,她马上想起四年前孙建冬的股票账户上那消失了的五十万,自从2002年chūn节两人闹翻后,孙建冬就修改了账户密码,到底现在孙建冬还剩多少钱,叶美兰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叶美兰很想把丈夫在股市中深套的事情告诉弟弟,但终于还是没敢吐露一个字,只是担心地劝说道:“我周围的人都说要远离股市远离毒品,你听听,人家都把股市当成毒品了,你们俩都有好好的工作,慢慢攒钱就能供房,gān嘛要去沾股票的边呢!凡是想一夜bào富的,最后都是被人家套住的!如果股票真是那么好赚的,那不是大家都上了!你不要听爸的,他的想法要是对,为啥他自己一辈子都挣不到钱!他折腾得还少吗?你既然这么满意这个老婆,就更该收心好好上班才对,别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叶陶宽慰她道:“姐,你放心,当当只是小玩玩,就当练习练习。炒股跟开车一样,是个熟练活,多练练就有手感了。我这几天上网看了很多财经分析,权当恶补恶补,大盘已经连续下跌四年了,实体经济又不差,我估计,现在买入,机会肯定大于风险。”几句话,叶陶的聪明劲显露出来了。
叶美兰听弟弟这么一说,感到似乎有些道理。反正,该劝的都劝了,她已经尽到了为人姐的责任。
晚上孙建冬回家,叶美兰便上前求教,孙建冬不以为然地说:“叶陶连试用期都没过,不好好工作,炒什么股!他有本钱吗他!”
叶美兰解释道:“不是叶陶自己,是他女朋友,那女孩是个经理。”
孙建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他认真地问叶美兰:“经理?什么公司的经理?那女的多大年纪?”
叶美兰说:“年纪和叶陶差不多,什么公司就不知道了。”
孙建冬“切”地笑了一声,随手在纸上写下个电话号码推给叶美兰,不冷不热地说:“你给她这个电话号码,让她带上身份证到证券jiāo易所去办股东卡,开个个人账户,她就知道怎么买卖股票了。”
叶美兰责任心很qiáng,追问道:“建冬,你说现在可不可以抄底?”
孙建冬说:“股市又不是我开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按说,孙建冬这么说,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可叶美兰跟她妈一样,最缺的就是机灵劲儿,她还紧着问:“那能不能买进‘万科’和‘云南铜业’呢?”
孙建冬心想,一个连股票到哪里去买都不知道的人,居然也想在大熊市里发股票财,别人钻研股票不知道要花多少心血,她凭什么一句轻飘飘的“万科”和“云南铜业”能不能买,就想得到答案。
他不再跟叶美兰多啰唆,转身走开,喉咙里轻轻挤出两个字:“可笑!”叶美兰没有听清楚丈夫说的是什么,但是知道问不到答案了。
第二天,叶美兰打电话告诉叶陶那个电话号码,叫他先去招商证券开户,又说:“你姐夫说现在股市的情况谁也说不清楚,越是亲戚越不好乱说,免得耽误了人家。”
沙当当具有典型的销售职业特征,行动能力非常qiáng,她说gān就gān,先让叶陶陪着开了户,然后一家伙投了三万多元,以每股4块5的价格买了7000股“万科”。三万多元对玩股票的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数字,但以她的现金资产而言,几乎是竭尽所有了。
孔令仪听说后直摇头,说沙当当是“傻大胆”,沙当当却依旧乐呵呵的一副不知发愁的模样:一月份的工资过不了几天就要发了,她有把握这次的奖金会比上个月还要多一点,签预售合同的时候她就问清楚了,房贷要到四月份才开始还,怕什么呢!恨只恨自己当时不该听了那姓梁的,提前jiāo了人住杂费,要不,还能多买3000股“万科”呢!忙碌的日子过得快,眨眼李坤升职已经三个月了。
作为区域HR,杜拉拉循例向陈丰了解新经理的任职情况:“陈丰,李坤那组怎么样了?”
陈丰介绍说:“他能完成指标,完成率甚至比别的老经理还高一些,正如我们先前的预料,李坤做生意的思路确实还是比较清晰的。另外,他把费用控制得很好,指标多做了,费用反而给我省了一些出来。”
拉拉关心地问道:“别的方面呢?组里的人服他管吗?”
陈丰想了想说:“还好,我看他分配指标和资源的方案比较公平,重点也把握得住;而且,积极发展下属的理念,他有!特别是对组里几个资历浅一点的,他的付出算得上是真心实意——你别说,这一点上,老经理反而未必能做到像他那样一手一脚落力付出。”
拉拉追问道:“那不足的方面呢?”
陈丰顿了顿说:“你也知道的,李坤这人是小气些,有时候在一些小节上,挑剔得过了点,他看人的眼光也需要再培训。但总之,对新经理,不能一下指望太多,首先能给我完成指标就行了,别的要慢慢来。”
拉拉感慨道:“实话实说,我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就李坤gān活的那样吧,俩字,‘卖命’!摊到这样的下属,是做老板的命好呀。”
陈丰笑道:“我看,做你的老板命就很好——李坤的肯gān是没得说,当初在姚杨和他之间权衡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升他,这一点起了很大作用。”
拉拉研究着陈丰的表情说:“看来,你还是比较满意李坤的。”
陈丰自我标榜道:“我这人心平,容易满足。”
拉拉笑嘻嘻地拉长语调揭发道:“陈丰,你还心平?人家王海涛明明完成指标了,你还不是一个劲儿地bī着他继续多做!这叫啥?这叫最大限度地追求剩余价值呀!想压榨人还不直说,假装容易满足。”
陈丰辩解道:“我没有假装呀,我确实比较容易满足,差不多就算了。”
拉拉凑近陈丰,压低嗓子恐吓道:“你说你容易满足是吧?这话要叫你老板TONY林知道了,小心耽误你的前程!高潜力人才的一个典型特征就是永不满足现状,不断挑战更高目标,这可是你们TONY林反复qiáng调的。”
陈丰张了一下嘴,无奈地说:“哎,我说错了。”
拉拉得意洋洋地说:“我代表TONY林,原谅你了。”
陈丰正色道:“你别说,李坤对自己和下属的要求都挺高,有点永不满足现状的意思,不妨观察观察他的潜力如何。”
拉拉总结道:“看来,你是真的满意李坤。”
不料,这话说了没几日,正在北京出差的拉拉就接到姚杨的电话,说他们全组的同事想一起和HR谈谈。
拉拉诧异地说:“想谈什么?”
姚杨在电话里解释了一通,拉拉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对李坤的管理qiáng烈不满,准备要求和公司进行集体对话。
姚杨在电话里把“集体对话”四个字咬得特别重,然后表白说,她有心不参加,又怕组里别的同事对她有意见;真参加吧,又觉得似乎不妥,担心事情闹大了——她感到自己的位置很尴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拉拉报个信儿。
拉拉马上问姚杨:“这事儿你和陈丰说过没有?”
姚杨解释说:“老板今天下午好像有点不舒服,提前走了,我打他手机一直占线,等下我会再联系他。”
陈丰向来身体很好,拉拉估计他就临时得个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小病。
拉拉表扬了姚杨几句,说是当晚就赶回广州,她会先和陈丰碰一下情况,尽快给大家一个答复。
拉拉马上给陈丰打电话,陈丰倒是很快就接了。拉拉单刀直入地问他是否知道李坤组里的事情,电话里传来陈丰一如既往沉着的声音,他说:“李坤刚才和我说了,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估计是新经理管理方法不太老到,引起下面人的不满。”
拉拉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陈丰略一思忖道:“既然销售们已经这么正式提出来了,回避反而不好,我想还是请你和我一起,跟大家坐下来开个小组会,面对面听听大家的意见。”
拉拉心里对这事儿很惊讶,她关切地问:“怎么会搞到这么严重?李坤自己对起因有什么估计?”
陈丰告诉拉拉:“李坤只知道大家是对他的管理方式有意见,但是具体的问题出在哪里,他还理不出个头绪。我看他压力很大,很紧张。”
拉拉说:“这事儿李坤是听谁说的?”
陈丰说:“他说是卢秋白告诉他的。卢秋白到底是个老员工,知道分寸。据说他先做了做大家的思想工作,但是压不下去,他看看不对劲,所以就赶紧通知李坤了。但是卢秋白也没有说得很具体,不知道是他不愿意多说细节,还是李坤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问。”
了解卢秋白的人都知道他心不坏,处事圆滑,业务水平比较一般。田野留下的经理空缺与秋白也曾想试一试,后来田野劝他说,在国外,很多销售可以一直做到退休,工作驾轻就熟,赚的钱也不见得少,那样的人生岂不舒服快哉?倒是做经理的,其实都是劳碌命,从这个意义上说,并非人人都要去当经理——户秋白知道陈丰向来和田野关系不错,既然田野这么说,八成是陈丰的意思了,他便主动撤回了竞聘申请。
李坤上任后,卢秋白确实也对李坤的管理有意见,他曾私下找李坤沟通过两次,李坤嘴上客气,行动却固执己见。按卢秋白的意思,有问题私下里和领导反映反映就是了,工作中有点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但没啥了不起的深仇大恨,大家都不过是打工而已,何必把事情搞大。
在卢秋白看来,集体越级上诉显得过于有组织有计划了,似乎有点造反的味道,而且他听来听去,感到年轻人认为可以拿集体离开做筹码,bī迫公司撤换了李坤,这不是“要挟”吗?卢秋白担心把公司bī急了,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搞不好,参与闹事的全给gān掉也难说。
卢秋白已经在DB服务了十六年,从二十五岁的青涩小伙子,到四十一岁的中年男人,他经历了很多,知道好歹,也早没有了多余的火气,因此他本能地不愿意参与到那帮二三十岁的年轻销售们中去,但眼看群情激昂,滑头的他,还不太好意思明着跟大家划清界限。
为难之下,卢秋白和李坤透了口风,暗示李坤赶紧去找陈丰想办法,免得那帮年轻人gān脆把事情闹到上海总部去,这个娄子就捅大了。
拉拉问陈丰:“你觉得我们要不要让李坤和我们一起去开这个会?”
陈丰反问说:“你的意见呢?”
拉拉嗔怪道:“你老这样,啥都让我先说——我觉得只要李坤本人愿意,不妨让他和我们一起去开这个会,大方面对。该承受的迟早都要承受,躲也躲不过去。”
陈丰赞同道:“我也这么想。”
拉拉问陈丰:“你觉得李坤到底是在什么方面出问题了?”
陈丰沉吟道:“指标和费用是永恒的话题,估计这两条跑不了,也许还有别的问题,比如是不是不够尊重下面的人?但是糟糕的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一般情况下,如果费用和指标方面有问题,总是有受害者,也有受益者,不该大家一起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