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诧异地朝歌台看了看,说:“朗姆酒。”
拉拉叮嘱说:“好,那就一杯朗姆酒,我们请客。请转告他,我很喜欢他的歌。”
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服务生:“你会说英文吗?”
服务生微笑道:“他能听懂简单的中文。”
一曲终了,服务生送过去一杯朗姆酒,和老人说了一句什么,老人往拉拉他们这桌望过来,眼神对上的时候,他咧嘴展开笑颜,很有礼貌地举杯致谢。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唱那首经典的RIGHT HERE WAITING
Oceans apart,day after day,
远隔重洋,日复一日
and I slowly go insane.
我慢慢地变得要失常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电话里传来你的声音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但这不能停止我的悲伤
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
如果再也不能与你相见
How can we say forever?
又怎能说我们到永远
Wherever you go,whatever you do,
无论你在何地,无论你做何事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就在这里等候你
Whatever it takes,
不管怎么样
Or how my heart breaks,
不管我多哀伤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就在这里等候你
I took for granted all the times,
我一直认为
That I thought would last somehow.
你我会情长谊久
I hear the laughter,
我听见你的笑声
I taste the tear,
我品尝眼泪
But I can’t get near you now.
但此刻不能接近你
Oh,can’t you see it,baby,
哦,宝贝,难道你不懂
You’ve got me going crazy?
你已使我发疯?
Wherever you go,whatever you do,
无论你在何地,无论你做何事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就在这里等候你
Whatever it takes,
不管怎么样
Or how my heart breaks,
不管我多哀伤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就在这里等候你
1 wonder,
我试问
How we can survive this romance,
我们如何熬过这làng漫情
But in the end,
但到最后
If I m with you.
如果我与你同在
I ll take the chance.
我要抓住这个机会
Oh,can t you see,baby,
哦,宝贝,难道你不懂
You’ve got me going crazy?
你已使我发疯?
Wherever you go,whatever you do,
无论你在何地,无论你做何事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就在这里等候你
Whatever it takes,
不管怎么样
Or how my heart breaks,
不管我多哀伤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就在这里等候你
Waiting for you.
等候你
别看这歌手身形单薄,却是个男低音,他的音质有点嘶哑,很是性感,大约只有像他那样历经了人世沧桑的人,才能如此充分地理解和演绎歌中的一往情深与伤感。
陈丰几杯啤酒下肚,一抬头,猛然发现音乐声中,拉拉低垂着的眼中含着一丝泪光,她沉默地望着桌面,泪珠在她的睫毛边令人担心地颤动。
陈丰吃了一惊,连忙隔着桌子关切地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拉拉?”
他这一问,拉拉的眼泪差点滚落下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半晌才轻声说:“我快崩溃了,陈丰。压力太大,我受不了了!”极度的软弱和疲惫从她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中泄露出来,雾气一样似有似无的飘忽在她的脸旁。
陈丰一听不对,慌忙起身挪到拉拉边上坐下,发现她的身子正像一片风中的落叶,在簌簌地颤抖着,陈丰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拉拉微微耸动的肩膀,一面宽慰说:“拉拉,我能理解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失落?特别茫然?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太苛求自己。”
拉拉忍着哽噎,慢慢地说:“陈丰,我就是觉着吧,自己特别失败。我好想有个人能帮我一把,真的!我太累了!而且我没有人能说说心里话。”
拉拉泪眼迷蒙的样子,令陈丰心中大为不忍,他一边递过纸巾,一边说:“拉拉,我明白。你如果想说,可以信任我,我随时都在。”
拉拉听他说“随时”,慢慢地摇了摇头,一个要好的同事而已,上哪里去给你提供“随时”的便利。
陈丰不知道她在针对什么摇头,就保证说:“你知道的,我别的优点不敢说,嘴向来很严。”
拉拉轻轻地点了点头。陈丰感到拉拉身上那股认准目标就百折不挠直奔而去的劲头似乎给抽空了,剩下的只有她的无助和灰心。他鼓励说:“别灰心,拉拉。我觉着你一定能行。你是个很有毅力的人,你要是想做成一件事情,就会不怕任何困难去做到底。而且,你有一颗追求公正的心,你帮助过很多人,至少在南区,大家都尊敬你。我们需要你。”
拉拉还是没有说话,她生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失声痛哭。拉拉努力克制着自己,好不容易情绪平稳了一些,她幽幽地说:“算了吧,我就是个笑话,一个笑话有什么值得尊敬的。地球离了谁还不照样转呀。”
陈丰开导她说:“拉拉,你很聪明,可就是心思太重了——你要放松一些。你看我,我就很乐观,对吧?”
拉拉失神地“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陈丰问拉拉:“你的万科没有卖掉吧?我看万科这几个月涨得挺好,K线很陡,都快要直立起来了。”
拉拉听了陈丰提到“万科”,虽然谈不上转悲为喜,情绪还是明显好了一些,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没动,一直留着。”
陈丰说:“就是呀,那不是挺好的。成功有很多途径,不见得非要不断升职。”
拉拉轻轻点了一下下巴,这个动作是那么的小,以至于陈丰都没有察觉。
陈丰观察了一下拉拉的反应,又建议说:“拉拉,依我看,你得先解决失眠的问题,最近你气色可是不太好。这人要是睡不好,记忆就会下降,反应也会慢几拍——只要睡好了,就有信心了。要不,你休几天年假吧?”
拉拉的眼泪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说:“没事了。来,喝酒。”
陈丰有些担心,告诫说:“你想啥呢?别想着跳槽呀!天下乌鸦一般黑!我跟你说,大公司都差不多的,跳来跳去没啥意思。你在DB都快八年了,放弃工龄的话太可惜了,补充养老金,房贴,工龄奖,那么多福利都是和工龄挂钩的。”
拉拉拍拍他的手背,笑道:“放心,我知道。”
但是陈丰能感觉到拉拉似乎铁了心要gān点什么,他看着拉拉的眼睛忧心忡忡地说:“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我又要被抛弃了。”
拉拉咧嘴一笑说:“没有的事,你别胡乱猜疑。”
陈丰叹气说:“好吧,你不想说,我就不会问的。”
拉拉突然说:“我知道,就像你不问关于王伟的事。”
陈丰无辜而镇定地反问道:“关于王伟的什么事?”
拉拉说:“陈丰,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不直率。但我确实非常感谢你一直什么都不问。”
陈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真的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拉拉笑道:“好吧,男人就是顽固,就算你‘真的不知道’吧。”
陈丰说:“哎,不是,什么叫‘就算’呀。”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发急。
拉拉不理会他,笑着低头看看手表说:“我们准备走吧,不早了。”
陈丰伸手做了个手势招呼人买单,一面对拉拉说:“回头我先去把车开过来,等我打你手机,你就下楼到门口上车。”
拉拉关心地问他:“你喝了酒,还能开车吗?”
陈丰说:“这么几杯啤酒不碍事儿,我心里有数。”
服务生过来说POST机联线不上,是否能现金买单,陈丰掏出钱包,点钱给人家。
服务生接过去一张一张地小心看过,然后抽出其中两张十元票还给陈丰,礼貌地要求道:“先生,能否麻烦您给换一下?”
陈丰诧异地问:“为什么?”
拉拉在一旁猜到几分,随手接过服务生手中的钞票察看,一边说:“假钞吧?”
陈丰愣了一下,另外拿出两张十元给服务生。服务生接过去一摸,说:“先生,麻烦您再给换两张吧。”
拉拉说:“得,还是假的。”
陈丰不讲话,马上又给人家换了两张,期待地看着服务生的反应。服务生接过去摸了摸,彬彬有礼地说:“先生,您怎么这么多假钞?”
拉拉哈哈笑了起来,一面从自己钱包里拿了两张十元递给服务生,一面对陈丰说:“幸亏你是和我在一起,我一看就是好人。不然人家报警了。”
服务生很专业地微笑着说:“这位先生一看就是好人。八成是让人给骗了。”
拉拉忍住笑,一本正经地问陈丰:“说真的,你哪里搞来这么多假钞?”
陈丰不信,把几张假钞翻来覆去地研究着,他郁闷地说:“TMD,前天晚上从上海回来,航班十一点多才到,我从机场打的回家,出租车司机找的。车费130多元,我给了司机两张一百的,他找了我六张十元,我觉着人家那么晚拉客挺不容易的,还自作多情地和他说零头不用找了,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当时太晚了,出租车里的灯光又很昏暗,我就没有细看。”
拉拉点头说:“嗯,主要你不坐出租已多年。”
陈丰说:“出租还是坐的,不过确实坐得不多,一般也就机场来回的时候坐坐。”
拉拉说:“一个人坐在这里等也无聊,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取车吧。”
两人起身,拿上包和外套,一起下楼。他们走出“l920”不多远,迎面两个卖花的小孩围上来一迭声地胡乱纠缠道:“先生,买把玫瑰花送给这位小姐吧,你看她多漂亮!”
两人不理睬,加快脚步朝前走,不料其中一个小孩用脏兮兮的手猛地抓住拉拉米白色的大羊毛围巾,另一个gān脆蹲下身去抱住拉拉的腿,拉拉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陈丰!”一面自己挣了两下,没想到抓围巾那孩子的胳膊还有几分小蛮力,一时没挣脱。陈丰忙回身拨开小孩的手,护着拉拉快步走开。
说来也巧,邱杰克这晚恰好和王伟一起也在长堤附近一家酒吧应酬,他和王伟分手后,自己一个人沿着珠江边散步。本来,邱杰克在夜色中不曾留意周围,猛然听到前面拉拉叫陈丰那一嗓子,他愣了一下,一抬头,正看到陈丰拽开花童,然后一手护在拉拉背后,拥着拉拉快步走开。珠江上的夜风chuī拂过邱杰克的脸颊,他若有所思地站住了。
……
王伟要回北京了,邱杰克去酒店送他。王伟把他引进房间,两人聊了几句,王伟很快就发现邱杰克今天有点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就笑着问他:
“你怎么了,gān吗欲言又止呀?”
邱杰克摇摇头说:“没什么。”
王伟笑了笑说:“好吧,等你想讲的时候再讲好了。”
邱杰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掂量了两天的话说了出来:“王伟,前天晚上和你分手后,我看到杜拉拉了。”
王伟正收拾文件,愣了一下,手上不由自主地就停住了,一年多了,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杜拉拉”这三个字,他背对着邱杰克平静地说:“哦,她还好吗?”
邱杰克谨慎地说:“隔着几步远,我没和她打招呼,她正跟陈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