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事情本来就出乎你意料之外,因此,gag认为,犯不着大惊小怪。在他看来,意料之外不可避免地也是一种意料之中。为了实践自己的理论,gag在扑满城开了一家店,名为“意料之外有限制造公司”。这个名字实在古怪,而且似乎是文理不通,但是却吸引了很多人。gag又很谦逊地在门口挂上一个“有时候无所不知先生”的牌子,这一下子顾客更是络绎不绝。事实上,如同大多数情况下你闲暇时去购物一样,顾客来到店里,并不是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难关就是,需要在水晶球、星象图、沙盘、塔罗、河洛、积木、生肖、八字、血型等等种类繁多的项目中选择一种或数种;gag也会很敬业地打扮成巫师、神棍、预言家、神秘人、半瞎甚至全瞎并在适当的时候翻翻白眼,导致来的家伙心神不定,坐立不安。这种情况下人就容易糊弄了。于是gag就不着边际地问他们一些问题,然后输入到google的搜索框中——这个有个度的问题,问得太多,输入得太多,可能什么都找不到;输入得太少,结果找到一大堆——然后将结果页面打印输出。那些可怜的人就捧着这些纸儿回去对号入座了。当然事情并不是这么顺利,也有的人头脑清晰,只冲一点而来,以为可以从平淡的日子中寻觅一抹波澜,又或者是纷扰的生活中得到一丝宁静。对这种人,gag会要求他们选择多种推理项目,然后,毫无疑问地,这些推理项目会得出各种名目的、自相矛盾的结果,这时候,gag就会将这些结果演绎成为一道统计概率题,jiāo给顾客自行计算,并安慰他们说,概率为零不代表不会发生。在最坏的情况下,有些英雄豪杰是学数学出身,又意志坚定,比如julier。gag叹一口气,对他说,这有什么,你往下看吧,犯不着大惊小怪。
【遗忘的城市vol2】
或者你会以为,城市的构建、发展、颓败、消亡是会符合某种规律、某种逻辑的。比如,如果没有发展出“读书识字”,便无法兴建大图书馆。但是扑满城不是这样。事实上,扑满城的人都是文盲,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国立大图书馆里津津有味的捧着图书在阅读。那书上所包含的文字、插图、声音、影像、多媒体他可能懂也可能不懂,谁知道呢,不过我们不关心这个。反正按规定,只要某个人在图书馆里坐够6个小时,就代表他看完一本书了。之后就得到图西西无聊的时候就坐在码头上看海鸥,但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海鸥。因为远远的,那只是天际在移动的几个黑点。就连喝醉了的海鸥也不会飞近扑满城,海鸥一飞到离扑满城不远处就会莫名其妙地一头掉进海里去,给钓鱼的人给钓着了。西西只能望着黑点发呆了。
在扑满城住久了,西西也渐渐遗忘了“飞”。在彻底遗忘的前一天夜里,西西偷偷混入电视台,一把把正在进行新闻直播的主持推开,对着全城的电视观众大喊道:“我——要——飞——啊!”
【无用的发明家】
julier是一个发明家,或者说,是一个以发明为生活意义的人。如果还要再加上一个定语,那可以这样表达:julier是一个无用的发明家,当然这个“无用”一开始并不指人,指的是他的发明。在目睹了众多发明给社会带来的种种便利或者有害的部分去掉……这样一来,他的构想通常就不剩下什么了,有的也只是些没意义的长短线段、标点符号。于是julier叹一口气,在草稿上画一个大大的叉。
后来julier想,既然纯粹的“无用”难以追求,他可以先尝试发明一些相对无用的东西,当有了足够多的相对无用的发明,可能会存在一个绝对的无用的质变。为了把发明中产生的效用降到最低,他搬到了离扑满城几百海里的一个小岛上住。这个小岛非常之小,以至于自从julier盖了一幢房子之后,就没有地方再盖另外的房子了。
姜昆和李文华搭档的时期,灵气尽显于外,尤其是自嘲的功力,更胜比他年轻的刘伟一筹。有一个小段《怕老婆之歌》,姜昆把一首原本表现在家颐指气使的丈夫气概的外国民歌改了词唱出来,《男子汉之歌》成了《怕老婆之歌》,只听了一遍,我就记住了歌词:“每天早晨你起chuáng,我一定给你叠好被。每天晚上你回家,我一定给你烧好洗脚水……我去做饭,我去烧水。我来沏茶,我来擦茶杯。大个的煤气罐,我一个人背。做得好吃的菜,全都塞满你的嘴!”
比姜昆的调侃更甚的,是师胜杰、冯永志,他们把受气丈夫的特征作了理论归纳,命名为“五全丈夫”:工资全jiāo、剩饭全吃、家里活全gān、爱人话全听、岳母家的事全包。概括得滴水不漏,不可谓不高明。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气管炎”和“肤轻松”之说,这是小学中学里学生日常嘲闹的重要素材,不见得人人说得出娶媳妇的社会学或人种学意义,却都知道说人怕老婆是揭男人的短。怕老婆最极端的表现是体罚,比如师、冯二人说“厨房里蹲了一宿”,“在chuáng头跪着”,观众无不哄笑,怕也是深有感触。再有像“跪搓衣板”之类,好像也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姜昆、李文华的另一段相声《买伞》,就刻画了一个名叫“严丽”、每月只给丈夫四毛钱零花的妻子形象。为了退掉一把劣质伞,丈夫在街上跑了个通宵,回到家还被爱人关在门外。中国男人家庭地位的下降,不仅成了80年代后期以来的一大社会热点,而且还在相声中被大大地发挥了一通。
相声的落井下石,跟报纸的打抱不平相映成趣。那个年代很多事情人们还没看开(现在仍然不少),我记得读到过好多篇短文,言之凿凿地替男人鸣不平,说夫妻平等是社会主义家庭观的基本原则,说夫妻应该互谅互让。殊不知上帝分了男女之后,两性就从没平等过:男人如太阳,女人如月亮;男人主日,女人主夜;男人代表主动和肯定的一面,女人“不是被动和否定,便是不存在”(法国学者西苏语)。你怎么知道男人沦落为私人空间的弱势群体,就不是男权社会让人习焉不察的伎俩?照法国女性主义者的观点,女人在父权文化中是“缺席和缄默”的,男人在社会的象征秩序中居于主导地位,他们有资本放任女人爬到他们头上。换一个布尔迪厄式的说法,最理想的统治格局得让被统治者找到统治的良好感觉。
事实上,“五全丈夫”的出现,并不代表男尊女卑的格局有所松动,用拉康的话说,语言构造的“象征秩序”将这一格局牢牢固定——它的载体就是父亲形象,而语言之于人的重要与空气和水无异。只要活在语言和现实中的女人仍是生理上相对弱小的“第二性”,她们就无法躲避父权yīn影的笼罩,尤其在我们这个充斥着无形压迫的社会。未经女性主义运动的洗礼,“夫妻平等”只有口号的价值,主宰现实的仍然是带有歧视色彩的观念和语言。正像姜昆、唐杰忠《自我选择》中那个烦恼的小伙子所说的:妇女尽管表面上揽了大量的福利照顾,可是最要紧的地方,“招生招工,谁愿意要女的?”让西方人到中国的人才市场转转,他肯定能找到一堆写诉状的灵感。
“五全丈夫”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大老爷们对另一半的一点明智让步,还是女性主义意识确有觉醒的迹象?我想,第一批担上怕老婆名声的男人,在其他须眉眼里形象一定黯淡了不少,特别是那些单位里一言九鼎的领导。所幸“气管炎”很快被社会所认可,除了那些篇自不量力的文章之外,人们开始接受这个称谓的喜剧色彩,淡化了其事关男人尊严的成分。这说明,社会积聚的男权传统尚不屑于为“气管炎”之类的私事上纲上线,它更乐意把歧视的能量结合体制、行规等非人的东西一起运动出来。于是,我们完全可以把“气管炎”看作一种夫妻间的私人游戏,我甚至觉得,正是这一谐音称谓,多少彰显了夫妻生活私人化色彩的回归,增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要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人根本没有名正言顺属于自己的家庭。
在对夫妻生活进行艺术诠释这方面,姜昆作出过很多有益的尝试。除了以上几例外,他和唐杰忠合演的《家庭趣事》,生动地表现了“气管炎”现象的最新发展动态:丈夫不再一味地忍气吞声,而是想方设法,凭借以理服人夺取家庭的领导权。比如,他和妻子(姓胡名“传魁”)谈心、“捣根”,要弄明白“当初谁追的谁”,从而决定“现在谁怕谁”;他成立了家庭管理委员会,跟妻子约法三章,轮流当“主任”。姜昆的这几句响亮的宣言,特别能代表要面子丈夫的心声:
“我是qiáng大的,她是弱小的……她好比被保护国,托管地区,殖民地,亡国奴!……反正就那意思。”
唐杰忠这时插话:“说穿了,就是小胡下班一个人走害怕,你去接她回家。”这位处处碰壁的可怜丈夫最后攥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仍旧只能是生理上的天然优势,尽管这一优势远不足以让他当上家里的一把手。韩非子说“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倘若这话适用于家庭,那么做丈夫的是否幻想过一个战国时代的来临?有意思的是,正是随着这种chuáng第角逐的深入普及,中国男人的形象才逐渐丰满起来——质言之,其逐渐摆脱了旧习俗下支配与被支配的既成观念,转而更加理性地审视自己的角色和分工;他们甚至愿意借此表露自己性格中柔软的、怜香惜玉的一面,表露和妻子宽容相待的大度。擅长表演婚姻爱情题材的师胜杰,在这里很聪明地袭用了一个老包袱:“五全丈夫”都有个特点——“嘴唇发gān”。“嘴唇”,这个最传统不过的女性象征移植到惧内男人身上,巧妙地暗示了“五全丈夫”是夫妻握手言和结出的硕果。
在1968年的西方,激进女性主义运动来势汹涌,提出了qiáng调男女差异、以差异为名否定男性秩序的主张。十年以后,法国学者朱迪丝·克里斯蒂瓦反思道,这种主张存在着矫枉过正、最终变成另一种性别歧视的危险;结构主义者福柯也呼吁:我们不要建立一个重新使用压迫权力机制的女性主义。在“五全丈夫”改变了中国家庭数年之后,笑林、李国盛的《我怕有个家》却让人看到了“压迫性女性主义”的抬头,和《家庭趣事》中的乐观诙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相声中的主妇这样自诩:
笑:我们是女人,我们女人优点是优点,缺点也是优点。
李:噢,那你们女人长得矮算什么优点?
笑:是小巧玲珑。
李:女人长得高呢?
笑:是亭亭玉立。
李:女人胖?
笑:是丰满。
李:女人瘦?
笑:是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