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翠莲说完就进了洗澡间,放好洗澡水后,又重新为吴东明沏了茶,然后有礼貌地说:“吴市长,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累了一天了,好好洗个澡吧!”
辛翠莲说完就走了,吴东明不知为什么,竟然起身送出了门外。
丁能通见辛翠莲果然博得了吴东明的赏识,心里很高兴,觉得自己总算不负罗小梅的重托,东州市市长家的保姆,将来不愁好前程,再说还有自己这个当兄长的点拨,辛翠莲又是个jīng灵鬼儿,一定错不了。
“吴市长,辛翠莲这个女孩我知道,一直是北京花园的模范员工,您可真有眼力,一下子就选中了北京花园最好的员工。”丁能通暗自得意地说。
“怎么,舍不得放人?”吴东明闪了一眼丁能通问。
“哪儿能呀,吴市长,您就是不吱声,我也准备给您推荐辛翠莲,为领导服好务是我们驻京办的重要职责。”丁能通讨好地说。
“能通,”吴东明哈哈大笑地说,“我听说你和前妻一直感情不错,怎么说离就离了呢?是不是你小子喜新厌旧变成花心大萝卜了?”
“吴市长,都怪我把老婆放出了国门,我戴的可是洋绿帽子!”丁能通自嘲地说。
“扯淡!我侧面打听过,衣雪是个淑惠温婉的好女人,是你小子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家房间里有男人的鞋和剃须刀就断定人家红杏出墙,太武断了吧!”吴东明打抱不平地说。
丁能通没承想吴东明对自己这点隐私摸了个底儿掉,他苦笑着说:“吴市长,离都离完了,有什么武断不武断的!”
“能通,我自己在东州过了小半年都觉得孤苦伶仃的,你也四十岁的人了,俗话说男人四十一朵花,赶紧再找一个吧,我看朱明丽看你的眼神可不对劲,对你一定有意思,那女人不错,可别错过好机会呀!”吴东明拍了拍丁能通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吴市长,我现在只想把工作做好,为东州经济发展多做点贡献!”丁能通岔开话题说。
“能通,你记住我一句话,男人如果没有爱,赢了世界又怎样?”吴东明的这句话很有分量。
丁能通沉思片刻起身说:“吴市长,您的话我记下了,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告辞了!”
吴东明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丁能通的肩头。
4.推心置腹
上午,夏闻天带着市委秘书长朱文锦、常务副市长林大可、市经委主任冯保chūn一起去了东州汽车制造集团下属的欧华汽车制造厂。先下车间,后听汇报,本来夏闻天是应东州汽车制造集团新任董事长纪东翔之邀,搞一次书记现场办公会,却带着一大堆问题回到了市委办公室。
这次视察对夏闻天的触动很大,他连中午饭都没吃,坐在办公室内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几年整个东汽集团下属十几家企业从拖拉机、农机上面赚的钱,几乎都扔进了欧华汽车制造厂,从日本丰田公司引进的轻型客车技术,具有批量生产国际先进水平轻型客车的能力,应该说欧华汽车制造厂很像个现代化工厂的样子,而眼下的欧华牌轻型客车生产却陷入困境。
这让夏闻天百思不得其解,他开始怀疑自己提出的技术创新的路子是否正确,不知不觉中两包烟都抽没了,夕阳的余晖也透过玻璃窗斜she在夏闻天凝重的脸上。
这时,夏闻天的秘书龙小波轻轻地推开了门。“夏书记,宴请深圳客人的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小波,你跟永年同志的秘书沟通一下,请永年同志代我宴请,然后给东州汽车制造集团的老董事长潘政召同志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我要去潘老家拜访。”龙小波答应着轻轻地关上门,夏闻天随手又点上了一支烟。
潘政召是老汽车了,可以说在汽车行业里gān了一辈子,曾经gān过会计、科长、车间主任、副厂长、厂长、市机械局局长、东州汽车制造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即使退休两年了,可是心里还惦记着东州的汽车发展,上个星期还给夏闻天写了一封信,深刻阐述了自己对欧华汽车的那份心酸与牵挂。看着这位在计划经济时代工作过近二十年的老企业家,在市场经济的大cháo中奋斗拼搏而败下阵来后奋笔疾书给自己的信,夏闻天百感jiāo集。
潘政召在信中,qiáng烈呼吁对东州汽车制造集团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明晰产权、搞股份制,只有制度创新与技术创新齐头并进,东州汽车工业才有希望。
夏闻天读了潘政召的信,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大有不吐不快之感。今天上午,他视察了欧华汽车制造厂后,这种感觉更qiáng烈了,他这才决定推掉宴请,亲自登门拜访潘政召。
东汽集团前任董事长兼总裁潘政召的家位于城南药王庙后边,那是一座日伪时期盖的日式小洋楼。这一带有几十座这样的建筑,住的都是厅局级老gān部。每座小楼都有一个小院,这些小洋楼由于年头太久了,因此无论样式还是设施,都可以说是既老旧也很过时了,然而却掩映在参天大树之中,环境十分幽静。
潘政召就喜欢这份幽静,当东州市机械局局长时就住在这里,十几年了一直不肯搬走。如今市机械局早就撤销了,变成了市经委下属的装备制造业发展办公室和汽车产业发展办公室。
夏闻天的奥迪轿车停在小院门前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夏闻天当副省长时就主抓全省工业,当时潘政召还任东汽集团董事长,那时两个人就很熟。
潘政召接到龙小波的电话后,心情非常激动,他万万没有想到市委书记夏闻天接到他的信后会亲自登门拜访,他连忙让老伴准备酒菜,他要与夏书记痛饮几杯。
最近家乡的侄子进城看潘政召,给他带了一箱蝎神酒,他喝了以后觉得神清气慡,原来血压高,喝了这种酒以后,血压竟然也降了下来。潘政召知道夏闻天的血压也有点高,正好借机送他两瓶蝎神酒。其实侄子进城名义上是看他,实际上是想让他帮着推销蝎神酒。殊不知人走茶凉,潘政召自从从东汽集团董事长的位置退下来以后,原来前呼后拥的人一下子都散了,心里失落了很久。
但是,潘政召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决定写一本书,名字就叫《东州汽车五十年》,之所以给夏闻天写信,就是因为这本书写到心酸处百感jiāo集,才以一个老共产党员的情怀,本着为东州汽车振兴负责的态度奋笔疾书,给夏闻天写了那封信。
酒菜备好后,潘政召一直站在小院门前等,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夏闻天的奥迪车才到。夏闻天刚下车,潘政召便感动地迎上去。“夏书记,一大早我这院子里的梧桐树上就有喜鹊叫,原来是有贵客登门啊!”
夏闻天赶紧走几步握住潘政召的手说:“潘老,我看了你的‘条陈’就坐不住了,就想找你聊聊啊!”
潘政召一边拉着夏闻天的手一边往院子里走。“夏书记,我潘政召gān了一辈子汽车,最后却jiāo了一份不及格的卷子,我的心不甘啊!”
“潘老,看了你的信,我想起了曹操的《guī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呀!”夏闻天说罢,两个人哈哈大笑。
两个人走进小洋楼,潘政召的老伴刚做完最后一道菜,正准备往桌上上菜,就听见潘政召喊:“老伴,夏书记来了!”
潘政召的老伴端着盘子就迎上来了,夏闻天与潘政召的老伴寒暄后低头一看惊道:“老嫂子,这道菜是为我准备的?我怎么看像是一盘蝎子呀?!”
“夏书记,你没看错,这道菜就是炸蝎子!是专门为你炸的!”潘政召的老伴笑呵呵地说。
“潘老,这东西张牙舞爪的能吃吗?”夏闻天面露窘色地问。
“夏书记,放心吧,蝎子全身都是宝,吃了你就知道了。老伴,赶紧把蝎神酒拿来,让夏书记尝尝。”
潘政召说着便拉着夏闻天的手走进了饭厅,夏闻天一看蛮丰盛的一桌子菜,就是望着潘政召老伴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炸蝎子有点不自在。
坐在饭桌前,潘政召接过老伴递过来的蝎神酒给夏闻天满上,又给自己满上,然后,端起酒杯说:“夏书记,《孙子兵法》中有一句话:知变则胜,守常则败。就像这蝎神酒,原本就是普通的高度纯米酒,但是加入蝎子,配上枸杞子、丹参等名贵中药,这么一加工便成了宝贝,不仅qiáng壮机能、排毒养颜、延缓衰老,还对中风瘫痪、脑血栓、三高症、肩周炎、风湿病等等有显效,由此,我想到东州汽车要想真正腾飞,关键还要在一个‘变’字上下功夫啊!来,咱们先gān了这一杯!”
“潘老,说得好,正所谓不破不立呀,gān!”
夏闻天说罢先仰脖子gān了,潘政召也欣慰地一饮而尽!
“夏书记,我反思在东汽集团走的路,始终是在进进退退、收收放放的圈子里迂回,这都是我当时的思想太保守造成的,既想越雷池,又怕触礁,只好脚踏西瓜皮,溜到哪里算哪里,以至于东汽集团的问题越积越多,越拖越大。”潘政召自我批评地内省道。
“潘老,我也反思了体制问题,我觉得政企不分的问题一直没有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解决,制度创新就是一句空话。”夏闻天颇有感慨地说。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定是勇士。蜘蛛也会有人吃的,只是觉得味道不好,才没有吃下去。由此看来,第一个吃蝎子的人,也应该是勇士。夏书记,第一个吃蝎子的人是勇士,第一个吃炸蝎子的人,也是要拿出点勇气来的。你先尝尝我老伴的炸蝎子。”
潘政召说完,夏闻天就盯着放在菜中间的那盘炸蝎子,似乎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只见炸过的蝎子,个个呈浅huáng色而透着褐黑色,它们张着钳螯、翘着尾钩,栩栩如生,似欲拼搏的姿态,不禁令夏闻天凛然产生怵惕之感。
正当夏闻天犹豫之际,炸蝎子却散发出诱鼻开窍的香味,阵阵袭来,不由得勾起夏闻天馋涎欲滴的食欲,这食欲又不断诱发他产生跃跃欲试之感,心想,横竖它不会吃我,而我是要吃它的。最后,夏闻天心一横,下箸夹住一只,放入口中,小心翼翼地试探地咀嚼,只觉得齿舌生香,苏脆满口,终于哑然失笑说:“让潘老见笑了!”说完又举箸夹了一只放入口中,大嚼起来!
“怎么样?夏书记,吃蝎子能使人增勇气、长胆识、qiáng意志,我侄子说,‘抖抖胆子吃蝎子’,这话却是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潘政召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