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是这样下去……”
“是啊,他难受,我也难受。”
凛子出神地看着前方。
星期六的夜晚,南去的高速路意外的通畅。
车子过了用贺的收费口,进入了东名高速路,有三条车道,久木又加大了油门。灯光璀璨的大城市迅速远去,静悄悄的住宅区和黑黢黢的森林不断闪过。
对于凛子夫妇,久木再怎么想也没有用。本来就是夺人之妻的罪魁祸首,倒为人家丈夫担心,太不合逻辑了。
于是,久木把话题转到了书法上,
“你一坐到桌前,拿起毛笔,心情就平静下来了吗?”
“即使不太平静时,研着研着墨,也自然而然消失了,拿起毛笔时,心境已经十分安宁了。”
久木还从未见过凛子写毛笔字的样子,但想像得出凛子研磨和铺开纸书写时的姿态,一定是非常端庄而优美的。
“字能反映出人的品格吧。”
“当然,字如其人嘛。”
的确,字写得帅气的人,性格也是很潇洒的。
“常有人说我的字显得妩媚。”
“这次的作品怎么样?”
“很遗憾,不怎么妩媚吧,我是尽量控制自己不写出那种感觉来的。”
“这也能控制?”
“写四个字以内还问题不大,我也说不好。”
这次凛子写的是“慎始敬终”四个大字。
“不知你的妩媚的字什么样,不过,这几个字写得很有生气,很美。”
“你这么说我真高兴。”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写的是‘慎始乱终’。”
“那是什么意思啊?”
“开始谨慎,最终迷乱。”
“别胡说。”
凛子瞪了他一眼,每到夜里,凛子就会由谨慎矜持变为疯狂迷乱的。为了目睹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久木驱车飞奔在夜晚的东名高速公路上。
到达仙石原饭店时是八点半钟。离开东京时,以为得九点才能到,没想到一路顺畅,提前到了。
在服务台办了手续后,他们被引到了三层尽头的客房。
久木以前来这个饭店打过高尔夫球,所以知道白天从凉台可以眺望仙石原平原以及高尔夫球场。
凛子本想马上换衣服,一看时间不早了,就决定先去吃饭。
餐厅在一层,窗外已是漆黑一片。隔着落地玻璃窗,看见下面的游泳池被水下灯饰照得湛蓝透明。
“真像仙境一样啊!”
从受奖典礼到酒会凛子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好容易才松懈了下来。
在放松了的心情下两人又重新gān了杯啤酒,酒会上已多少吃了点东西,所以只要了份清淡的菜肴。
“不知为什么,到了这儿安心多了。”
正如凛子所言,一进入箱根的山地,久木就产生一种与世隔绝的安心感,或许两人都因为不正当的恋情而内疚的缘故吧。
芦湖产的虹蹲鱼加奶酪的冷盘瑞了上来,喝了口葡萄酒,久木又想起了刚才的话题。
“你作品上的署名‘翠玉’,也叫做雅号吧,是你自己起的?”
“有人是自己起的,我是先生给起的。”
“翠玉,这个名字不错,真想让你用这个雅号写一幅妍丽的字呢。”
“那么下次就写一首名人作的恋歌吧。”
“你听这首怎么样,
肌肤柔嫩,激情满怀热血涌。
不为所动,孤独寂寞求真理。”
久木朗诵了一首与谢野晶子的和歌,凛子不禁苦笑了一下。久木接着又朗诵起了中城富美子的和歌,这位战后不久和寺山所司一起走红歌坛女歌人,年仅三十六岁就英年早逝了。
“我们女人,任凭猫头鹰、小蝌蚪还有花朵。
和爱情一起,占据我们的心灵。
这首歌把女人的娇媚表达得淋漓尽致吧。”
“是啊,的确是好诗。”凛子随声附合着。
晚餐用完已过十点了。
凛子紧张了一天,感到有些疲惫。
从餐厅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就成了两人世界,久木很自然地拥抱了凛子,凛子也早已期待着这一刻,顺势靠在他的胸前,和他接吻。
夜色笼罩的饭店里,悄无声息,静得能听见凛子衣服发出的悉簌声,长长的亲吻之后,凛子拢了拢头发,走到窗边。
玻璃窗着落地面,外面的凉台上放着一张白色的桌子和两把椅子。
“出去瞧瞧可以吗?”
凛子想chuīchuī晚风,打开凉台门走到外面,久木跟在她后边。
“挺冷的。”
入夜时刮起的风,掠过了秋天的高原。
“你看月亮好大啊。”
久木抬头一看,月亮高悬天边,皎洁如水。
从屋里看时,凉台前面黑黑的,现在借着月光可以依稀看到宽阔的草地和高尔夫球场,远处耸立着屏障般的外轮山。清新的空气,使人觉得连月亮也比城市里所见到的更大更亮。
“我都不敢看这月亮了。”凛子望着月亮小声说。“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它she透了似的……”
“今晚就来它个月光浴怎么样?”
“你说不出正经话来。”
凛子缩起脖子说了声“好冷啊”,此时的久木已被yín亵的念头占据了。
两人从凉台回到了屋里,里面的暖和气与外面袭人的寒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边赏月,久木涌起了情欲。此时的凛子正准备去淋浴。
久木换了浴衣,躺在chuáng上等凛子。凛子关上了门厅的灯,开始脱和服。
一下子屋里黑了下来。只有月光洒在窗户上,微微泛白。久木凝望着这宁静中的朦胧夜色。
凛子在chuáng的左侧,紧挨着洗澡间的地方,弓着身子在脱衣服,能听到衣服发出的悉悉簌簌的声音,解下了腰带,又抽去了几条系带后,和服便长长的拖到了地上。
起初觉得黯淡的月光,渐渐习惯之后,能模模糊糊看见东西了。只见凛子背对着他,身上披着和服,朦胧中看起来很像是过去贵妇人出门时披的蒙头披肩。
按顺序是先脱和服,再脱长衬衣,然后是贴身衬衣,这么一件件往下脱的,凛子在已有肌肤之jiāo的男人面前,仍旧背着他,披着和服脱着。
久木之所以被凛子吸引,正是因为她具有这样的矜持和品味。
脱完后,凛子披着和服进了洗澡间。
凛子这时一定完全一丝不挂了。
久木闻着这些衣物的香气,在皎洁的月光下沉思起来。
端庄而文静的女人变得迷乱使人心醉,若原来就迷乱的女人,再怎么迷乱也毫无情趣。
从洗澡间传来凛子淋浴的细碎的水流声。
久木关掉了所有的灯,以备凛子洗澡出来的需要。表面上是为凛子着想,其实,自有久木的打算。房间里温暖如chūn,从两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那儿照进了一抹轻柔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