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医院之前,在途中还换乘了一次出租车,所以,即使杂志社的记者来采访,也不要让他入内才好。”
“我对挂号室再叮嘱一下。”直江转身从水龙头放了一杯水,一口喝完。
“还有,这件事对制片厂也要保密,知道的人只有我和花城纯子的护理人,这姑娘过不多时就会来到医院。”
“还有什么……”
“从什么时候起才能工作?”
“工作?工作也有多种多样的含义。”
“是这么回事,有一个在千叶县正式拍摄的计划。”
“什么时候?”
“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明天下午2点钟开始。”
直江盯着这位搓着手的经纪人。
就是说今晚8点做过堕胎手术,第二天下午2点就让她登台表演,花城纯子在术后的休息时间只有半天。
“在千叶县2点钟开始的话,从东京出发就得在12点以前。”
“可是,还有排练、试镜头。”
在正式拍摄之前,要做一下排练和试镜头,所花费的时间几乎同真正的录像时间相等。
“那么,出发时间呢?”
“可能的话最好在10点左右……”经纪人低声地喃喃了两句后,垂下眼皮,“您也许知道,T制药厂给我们提供演唱节目,一家三口人为一组,评分演唱,由花城给他们评审,其间也插进去演唱两首。”
“……”
“评审工作只是坐在评审委员席上,我认为问题不大。”
“那只是你的任意猜测。”
“不,我也觉得在手术后这样做不大合适。”
“那就取消演出算啦。”
“可是,花城去参加这件事很早就决定了,大多数观众是为看一看花城而来,事到如今怎能突然停止?这是一个不合理的日程,我全知道。”经纪人额上并未出汗,可他却拿出手帕揩抹。“您看如何?”
“我早已回答你了。”
“您说不行?”
直江点点头。
“无论如何请您设法……”
经纪人缠住直江不放。
“那么,只好去了!”
“可以去了吗?”
“我没说可以去,只是说你想去就去呗!”
“去不要紧吗?”
“不知道。”
“不过,大体上不要紧吧?”
“也许不要紧,也许很要紧。”
“凭您的感觉……”
“堕胎之后只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从中午就去登台,那能好吗?然而,照你的意思看来,除了去以外别无办法似的。”
“不,我并不想违背您的治疗方针。”经纪人不住地搓手,“只是,无可奈何啊,日程安排得太紧。”
“所以,我说你爱怎的就怎的嘛!”直江往桌上的花城纯子的病历卡上,开始填写刚才手术的所见:SS•3•5•M(妊娠三个半月的胎儿)。
“那么,暂定……明天1l点左右请允许我们乘车去千叶县,正式录像之后,还有新歌教唱和唱片公司巡礼,这两项当然可以推迟。然后在旅馆里举行一次记者招待会,夜晚马上返回医院来。”直江默不作声,叼着烟卷,只管填写病历。
“您瞧我只管一厢情愿胡说一通,对不起!”
“用不着向我道歉!”
经纪人又拿出手帕擦汗。
“受罪的不是我,而是花城小姐。”
“文艺界里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
直江的眼光从病历卡上移开。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只有我知道,对制片厂的厂长都没说过一声。就这半天的空闲也是勉qiáng挤出来的。”
“……”
“我光办些qiáng人所难的事,日后再来登门拜谢。”
“你若是送礼的话,最好给我送酒。”
“啊?”
听见直江连礼品名称全都说出来了,经纪人不禁一惊,抬头呆呆地望着直江。
“别送什么威士忌,最好是日本清酒。”
“遵命!”
经纪人回答时,伦子出现在通向治疗室的门口。
“我已把花城小姐送到病房了。”
伦子仍像在手术室时一样打扮,赤脚穿拖鞋,头上缠着头巾。
“麻醉怎样了?”
“基本醒过来了,叫她名字时知道答应。”
“血压多少?”
“110,脉搏78。”
“好吧,过一会儿我去诊视。”
“她说很疼。”
“送到病房以后,给她打一针诺夫伦镇痛剂。对啦,还有,患者预定在明天上午11时外出。”
“明天吗?”
伦子朝经纪人和直江两人脸上jiāo互地看了一下。
“好像是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就要诊查一次,预备妥药棉和绷带。”
“知道啦。”
伦子又一次看了两人之后,走出诊察室。
“她到底醒过来啦。”经纪人仿佛放心了似的说,“谢谢您!这下子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还为时过早。”
“怎么回事……”
“现在只能说手术进行完了。”
直江站起来,用消毒液洗了手,又用自来水冲了冲,然后朝医务部走去。
伦子等人洗完手术器械、擦拭油布、清理手术现场等活计时已经9点多了。直江等伦子空出手来,便到花城纯子的病房来了。
病房里不见了经纪人,换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陪着,这就是经纪人说的那个护理人了。
纯子仰面躺着,反复低声地哼着“疼啊,疼啊”的。
直江诊了脉,测量了血压。血压稍低,但未见yīn部出血。纯子脸色苍白,皮肤粗糙,一点儿也看不出21岁年轻人的那种朝气。歌星中她虽被称为美人,但没有脂粉的脸却是gān巴巴的,只有鼻子显得特别高。
“花城小姐、花城小姐!”
伦子喊了两遍之后,纯子才吃力地睁开了眼睛。10分钟前打的镇痛药好像发挥了作用。
“山口小姐,山口明子小姐!”
这回伦子喊花城的真名了。
“噢!”纯子的声音宛如老太婆一样沙哑。
“还疼吗?”
“疼……”纯子拖长了语尾,好像撒娇一样抬头看直江,“大夫,好疼啊……”
“注she的药马上就会生效,今晚你可甜甜地睡上一大觉。”
伦子代替直江回答。
“明天呢?”
“明天的事你就别管啦。”
“明天若是去不成可就糟啦!听我说,那就糟透啦!”
纯子像说梦话一样唠叨着。
“放心地睡吧!请你把房间灯调暗些,尽量让她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