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了!”
真弓跑向里边的房间。
“你呆在这里别走!”
真弓不理会追过来的直江,径自套上了衬裙。
“求求你了!”
直汀蹲在真弓的脚下,抱住了她的双腿。
“你怎么了?你在gān什么呀,”
“你不要回去,就这样呆在这里好吗?这样就可以了。”
一个全luǒ的男人在乞求着一个全luǒ的女人,在清醒过来的真弓的眼中,简直就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医生你究竟怎么了?你还清醒吗,你是不是疯了?”
“请你躺下来!”
“是不是药劲还没过?”
看着抱着自己的双腿不断恳求的这个男人,真弓感到自己已经看到了直江一直隐藏着的另一副面孔。
一转眼就到了十二月。
平时,到了腊月,所有的医院就没什么病人了。可能是由于大家都忙于年底的各项事务,所以就没有什么时间上医院了。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就说明平时经常来医院的病人都是些没事可做的人。
东方医院也和其他医院一样,到了年底,病人就会越来越少。刚十二月初的时候,来看门诊的患者数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住院的患者当中,短期住院做全面检查的两名患者很快就出了院。这之后,虽然也有新的住院患者,但到了十二月中旬,住院人数还不到平时的一半,而且,因高血压和糖尿病人住特等病房的两名患者也出了院。
现在还住在一万五千日元一天的病房里的,只有花城纯子一个人了。
她在堕胎之后,由于工作原因曾一度出院;到十二月份又再次人院,接受了痔疮手术。
直江建议采取内痔环切术来根治,但是花城纯子说年底已经安排了要去参加一个演唱节目,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最后就决定只采用最简单的痔核摘除手术。
纯子以抱脚的姿势被固定在了手术台上,在白色手术台布中仅露出一对圆圆的、可爱的屁股,准备接受手术。主刀的自然就是直江医生,助手是小桥。
手术时,由于对腰部以下进行了麻醉,即腰椎麻醉,所以在手术过程中几乎没有疼痛感,倒是手术做完后将塞人肛门里的纱布取出来时却很痛。
“啊,好痛啊……”
取出纱布的时候,纯子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但是在叫声快结束时,语调又微微上提,声音中还略微带些撒娇。她这样叫是想要寻求帮助,可这周围只有纯子一人住着院,而且,正在取纱布的直江也不可能因为她发出几声惨叫而手下留情。
尽管纯子发出了惨叫声,可直江在取纱布时甚至连“疼吗?”、“你忍一下吧”这类话也没有说,直江深知越是能大叫大嚷就越是不疼这个道理。
纯子也知道直江并不是一个会因为病人叫疼而手下留情的医生。她略带撒娇意味的惨叫,说到底也就是因为她做好了取纱布前的心里准备,所以只能说纯子大声惨叫是为了让自己意识到疼痛。
疼痛过后,纯子那黑色眼眸里渗出了泪花,她眨巴着噙满泪水的大眼睛,真是不负清纯派歌手的称呼。
在两天前,纯子就开始了坐浴,即将屁股放入盛满热水的盆里。因手术而生痛的肛门,碰到温水就会舒服很多。纯子每天都会这么洗两次,每次十五分钟。用温水泡屁股虽然不雅,但由于很舒服,所以纯子也并不太讨厌。可能是住院以来接受检查以及手术的缘故吧,她也已经渐渐习惯了,并不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害羞的事情。
除纯子外,还有一个人也成了直江的特别病人,那就是石仓由藏。最近这段时间,他的胃又不太好了。说他胃又不太好,其实他的胃从来也没接受过什么治疗,所以要说的话也只不过是以前的病又在不断恶化罢了。
“这段时间,我的胃经常不太舒服,吃不下什么东西。”
由藏脸色惨白,望着直江,与他刚接受完切除腹部部分皮肤的小手术时相比,面容明显憔悴了,人也日渐消瘦了。
“昨天我又发烧了,不知道是不是感冒。”
“每天夜里一点都要停暖气,你自己可要注意点。”
直江边回答边看着由藏的病历,上面记载着他的体温情况。最近一周,由藏每天的体温都会升到三十八度左右。体温有时高一点,有时又低一点,并不固定,而且每天发烧的时间也不一样。只有当体温超过三十八度时,才会给他打退烧针,可是退烧针也只能在一定时效内发挥作用,一旦过了作用时效,体愠马上又会恢复到三十八度。这种不定时的,又没有好转迹象的发烧,正是癌症晚期恶化体质引起发烧的明显特征。
“是不是胃部又出现了新的溃疡啊?”
“这倒没有。”
“就像我这样的情况,年底之前可以出院吗?”
直江把记录过体温的病历还给伦子,望向窗外,冬日上午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
“我想在家过年。”
从侧面看去,由藏脸上已表现出死相的暗黑yīn影。
“背上还疼吗?”
“多谢您的关照,在您的治疗下,最近背上不怎么疼了,我自己都没想到这段时间能恢复得这么快。”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尽力想做到这一点,可总是不自觉地又想起来。”
由藏把头转向在一旁照顾他的儿媳妇。
“我经常在想会不会就这样死去呢。”
“你也可以好好想想你喜欢的活动——钓鱼啊。”
“都一年没去了。等我好了以后,要把没去的都给补上,每天都要去钓鱼。”
“好的,那么我先走了。”
直江微微低下头,朝门口走去。由藏一边行着注目礼,一边用很热切的眼神目送着直江的离去。
当天午休时分,由藏的大儿子夫妇俩被叫到了看护中心。直江一见面就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你们的父亲活不了多久了。要么是到这个月底,最多也就是到下个月中旬。”
“这么快?”
“前些日子,我还觉得可以活到明年一月底,可是从现在他衰弱的样子来看,最多也就只能到今年年底或者是明年年初了,我只能尽力做到这一点。”
大儿子和他媳妇对视了一下。
“这是真的吗?”
“嗯,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
直江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有自信。
“上次做过的手术,后来你父亲没问过你们什么吗?”
大儿子回答说:“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说,怎么做了手术还这么奇怪。”
“不过,他没有发现自己得了癌症吧。”
“前天好像稍微提到了一句,说什么会不会是得了癌症啊。”
“那你们应该什么都没说吧。”
“对,我们没说,我们就像医生您嘱咐我们的,告诉他已经把坏的那部分切除了,所以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