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那么,我去让他们把他抬进来。”
伦子为通知救护队员,来到走廊里。
直江站起来,挽起衬衫袖子,穿上胶皮围裙。这工夫,警官同一伙人已把chuáng拉到屋中央去了。
患者又被担架抬了进来。
“请把头放在这边。”
担架在chuáng前做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后,头朝窗户一边了。如今患者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刚才还发酒疯,现在却下巴朝天,四肢耷拉着入睡了。
伦子和阿薰从两侧为他脱去西服和毛衣,他的手脚像瘫痪似的软绵无力。
脱去毛衣只剩下一件衬衫时,伦子把血压计缠在他的右臂上,直江切了切脉,然后放上听诊器。
他的脸被血弄得一塌糊涂,但已不流血了。
“血浆400输液,你用脸盆打来灭菌水,给他擦擦脸。”
直江拿开听诊器吩咐伦子和阿薰。
“他怎么样?”水蛇腰汉子伸过头来问直江。
“用不着担心,你们出去吧。”
一伙人退后了一步。直江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
“还要滴进一点儿消毒皂液。”
“是。”
“好啦,拿纱布来!”
纱布蘸上灭菌水,轻轻地敷在伤口上。血块一点一点地被水溶解,擦拭几次以后,患者的面目逐渐显现出来了。
以额部为中心向上划有三条伤口,向右下方通过眼眶到面颊一条,额头中央残留着一块3厘米见方的玻璃碎片,头发里还有无数碎玻璃。
那伙人虽然退后了一步,但仍在chuáng的周围围观。
“你也洗洗手帮我一下!”
直江吩咐做完输液的伦子。擦掉血污以后,患者的脸显得更加白净,他五官端正,想象不到竟是个英俊小伙子。
“大夫,会留下伤疤吗?”
围观人群中的水蛇腰汉子问道。
“会留下。”
“过几年也不能消除吗?”
“不能。”
直江一边用钳子拢合伤口一边答道。
手术做了30分钟。
以右上额为中心呈放she状的三条伤口和通过右眼外眶直达面颊的一条共缝了20针。
患者从头顶到额部的右半侧脸完全用绷带缠上后,被抬到三楼的三等病房里。小伙子体内的酒jīng发挥了作用,局部麻醉药虽然只用了一点点,他都不觉得疼,只管酣睡到手术终了。
“输液用百分之五的葡萄糖500CC,外加两支阿多那。”
“知道了。”
直江摘下口罩和帽子,伦子转到身后为他解开胶皮围裙的带子。
“告诉那伙人不要留在病房里瞎帮忙,事情处理完后就让他们走开。”
“是。”
那伙人在手术进行中就被叫了出去,警察听取了案件经过。
“剩下的事全靠你们了。”
直江洗完手刚要出屋,似乎又想起点儿事,转过身来说:“我已经在刚才那家店给你们订了寿司。”
“刚才那家?”
“就是你第二次挂电话的那地方,我听说是急诊,想到做完手术时应该吃点什么,便给那里留下了钱,现在你给那里挂个电话,马上就能送来。”
“这……”
“给你们两人各订一份,挂电话通知他们送来就可以了。”
“从涩谷到这里,又是深夜。”
时钟已指到12点30分。
“不要紧,他们知道的。”
“对不起!”
直江推开治疗室的门来到走廊,调查完那伙人的警官拿着记事本走来说: “患者的住址弄清了。”
“请告诉护士吧。”
“能不能把病名告诉我?”
“前额、右脸创伤,记住:不是扭伤而是创伤。”
“这两个字意义还不同吗?”警官边往记事本上写着边问。
“创伤是开口的伤,扭伤是指跌打损伤那样皮肤未破的伤。”
“明白啦,那么,需要多少天才能痊愈呢?”
“要两周以后。”
“后遗症能达到什么程度?”
“若是女人,会落下倒霉一辈子的伤疤。”直江回头看着身后的一伙人说,“若是你们有点伤疤也许更好些。”
“那疤难看吗?”
“会让人望而生畏的。”
那伙人呆呆地望着直江。
“竟栽在他们手里了!”
“烂醉如泥时,来不及躲闪嘛。”
“完全对。”
“好,就这样吧。”
“深更半夜,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警官鞠躬时,那伙人也跟着行礼。
当伦子两人擦完手术器械,清理完治疗室时,寿司送到了。
那伙人经警官劝说,于10分钟前离去了。
伦子和阿薰回到了三楼护士休息室。
“咱们吃吧。”
“看样子挺香啊。”
阿薰看着寿司说,并随手沏好了茶。此时已是午夜1点,两个人都饿了。
“想不到直江医师这么体贴人。”
“不过是掩盖他外出的纰漏而已。”
“尽管如此,他毕竟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仍是个好人哪。”
“倒也是。”
“就是不错嘛!”
“你也太单纯了!”
“怎么见得?”阿薰不满似的说。
“别上他的圈套。”
“可是你瞧,今天晚上那么重的伤他都毫不费力地处置完了,而且,对于那群流氓全无惧色……”
“当一名外科医生,这么点儿事算了什么。”
“不对,记得上次有个大腿骨折患者来咱院时,小桥医师都有些哆嗦啦。”
“那是因为年龄和经历都不相同啊。”
“我最喜欢那种冷漠的医生。”
“好啦,好啦,还是快吃吧。”
“志村怎么样?”
“啊!把东西忘在门诊室了,我去取来。”
“是什么东西,我去取吧!”
“不必啦,你先吃吧。”
伦子不坐电梯,顺着楼梯跑了下去。刚刚不久还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的门诊室,如今却在微弱的灯光下恢复了宁静。伦子下了楼梯来到左手的挂号室,拿起了放在里端的院内电话机。
号码7就是医师值班室。
“喂,喂!”
直江的语声有点儿困意。
“是我。”
伦子一边瞥着周围,一边低声说。
“刚吃完寿司。”
“是吗?”
“您不吃吗?”
“我不要。”
“稍微吃点儿吧。”
“我说了,不吃。”
“刚才忘对您说了,您不在医院时,我给两名门诊患者做了治疗,还给另两名打了针,都是照以前处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