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直到走进旅馆,阿久津才终于对去医院的事死心了。
一如往常,争吵后两人欲情更浓。阿久津摇撼着,催促着潜伏在迪子体内的恶魔。迪予情意绸缎,尽情地陶醉在这受yínnüè的喜悦里。争执成为一种刺激,使两人的艳情更加炽烈。
但是,两人情迷意乱忘记一切的癫狂持续得并不那么长久。
迪子觉得不可思议,男人为何如此急遂地清醒?迪子的体内还余韵萦绕,全身倦怠,残留着随波漂浮的感觉,蕴含着一股残火,倘若再受到阿久津从颈脖到背后的温柔的爱抚,就会再次燃烧起来。
然而,阿久津仰天躺着,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右臂隐含着作爱后的余温垫在迪子的肩膀下,但手指一动不动,能感觉到他还在虚与委蛇。即使赤身luǒ体,相互之间抚摸着肌肤,两人的融合,也仅是一瞬间。
“还在想医院里的事?”
阿久津什么也没有回答,转向迪子一边。
“还是放心不下夫人吧。”
“不是……”
他否定道,但语气宁可说是肯定的。
引诱着女人将她搂在怀里的时候,男人是热衷于女人的,但一旦结束便马上迷途知返恢复自我。无论反复多少次,男人总是男人,决不会游离自己。
“反悔了吧。”
“没有。”
这次,阿久津清楚地答道。
迪子让阿久津抽回伸在她颈脖下的手臂,爬起身。
她拾起散乱在四周的裤子和扔在休息室里的衣服走进浴室,在浴室里只是淋浴了一下便穿上衣服,梳理好头发。照着镜子时,她觉得和男人作爱时的柔情已经dàng然无存。
回到房间,阿久津趴在chuáng上抽着烟。背上盖着毛毯,luǒ露着肩膀。
“还不起来?”
“嗯……”
阿久津回头,见迪子在穿衣服,好像很吃惊。
“怎么了?你要回家吗?”
阿久津仰脸望着迪子,不久便拉住站在边上的迪子的“让你早点起来到夫人那里去,即使过了七点,求求人家也能进去吧。”
她自己也觉得窝囊,但还是说了。
镜台前映出她站立着的身影。丰满圆润的臀部,从迷你裙里露出的膝盖,都还残留着青chūn的活力,至少比阿久津的妻子年轻。迪子现在依仗的,只有这个年轻。
虽然她娇小玲珑,但丰润的躯体里吮吸着男子的jīng气。接着跑去探望妻子的男人,是失去了jīng气的躯壳。“只剩下躯壳去妻子那里才好呢!”迪子对着镜子喃语道。
阿久津拿起香烟和火柴站起身。
“快些穿衣服!”
“过了七点,什么时候去都一样啊。”
“医院的事我不管,但我还有地方要去,你快穿衣服!”
“你去哪里?”
“这与你无关。”
阿久津望着迪子,接着无可奈何地开始穿起衣服。
“上次,所长请我吃过饭了。”
“所长请你?”
“在东山旅馆。”
阿久津正拉上裤子,楞楞地站在那里。
“所长说,他喜欢那里的餐厅。”
“提醒我们的事,就是那个时候?”
“那是另外一次啊。”
“这么说,见过两次了?”
“说是见面,只是吃饭,谈谈话啊。”
迪子对着镜子照着颈脖,用手轻轻地撩拨着后发。
“他是喜欢你?”
“呃?怎么了?”
“所长请化验技师吃饭,这不是很奇怪吗?”
“是吗?”
“你怎么样?”
“并不特别讨厌啊。”
“我们相比呢?”
“要说你,太性急啦。不是和喜欢的人就不能一起吃晚饭吗?”
“可是,那是很重要的事啊。”
“我和谁吃饭,难道还要你同意?你太过分了吧/阿久津讷讷地闭上了嘴,默默地勒紧领带。迪子注视着他那气鼓鼓的后背,心想对跑向妻子那里去的男子,这样的复仇是应该的。
四
到了七月,在六月里还不那么明显的梅雨,从六月底开始就滴滴答答地落下,连续五天几乎没有停过。阿久津的妻子开始时还说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但直到现在还伎在医院里。
“部长的夫人好像是风湿病啊。”
午休时,化验部的职员们聚在一起,谈论着阿久津的妻子。“会是肺炎吗?”
“也有可能,但经诊断,好像是风湿病,高烧也没有退。”
“若是风湿病,那就没治了吧?”
“也许是的,真可怜呀。”
“家里岳母来替他照顾着孩子。”
“岳母来,部长是女婿,总会有拘束的。”
宫子颇为同情。
一谈起阿久津,迪子就会很自然地受到冷落,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大家都意识到迪子和阿久津的关系。
“我真佩服部长,一下班总是马上跑去医院。”
“这么说起来,最近在值班室里,我真没有看见他玩过麻将。”
正如富于她们说的,阿久津最近好像一下班就去了医院。迪子和他偶尔也约会,但只是一个小时左右,他便急急忙忙地起身走了。
迪子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勉qiáng地拦着他,即使硬拉他去旅馆,两人的感情高cháo只是一个小时。激情一过,阿久津准是又想着妻子的事。迪子起先想借此泄愤的,但一想到以后他和妻子在病房里见面。就是反感也是枉然。
“夫人一生病,你才懂得了夫人的宝贵吧。”
已经很久没有和阿久津一起去“里韦拉”喝咖啡了。午休时,迪子喝着咖啡讽刺道。
“没有的事。”
“你每天去医院,大家都很感动啊。”
“现在腿关节还在痛,不能走路,岳母身体也不好,所以我不去不行。”
“夫人不能走路吗?”
“去厕所什么,还能走走,但那也只是挪着脚,不能走得再多了。”
“我去探望一下吧?是我倍受关照的上司的夫人,又在和圭次相亲时见过面,去探望,这不也是礼貌吗?”
阿久津默默地喝着咖啡。
“今天我跟着你去,还是趁早去看一次吧。”
“今天,我现在还要去一趟大学。”
“五点之前能菠回来吧。”
“能赶回来。你还是在梅雨期过后去探望吧。”
“住院要伎那么久?”
“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想带我去吧。”
阿久津什么也没有回答,拿起发票站起了身。
那天,下午梅雨停了一阵,但傍晚时又开始下了。迪子洗曲颈蒸馏瓶时被划破左手食指,就是那场面落下的一个小时后。蒸馏瓶在消毒筐里时就好像已经有裂缝。迪子不知道,在水龙头下用布块一边转动一边使劲地擦着时,蒸馏瓶突然破碎,手被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