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蒿园_[日]渡边淳一【完结】(38)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没什么呀。”

  “讨厌我了?”

  不是因为讨厌,是因为喜欢才不想见面的。jiāo往过甚,就会迟疑不决地被一直拽进泥沼里,不能自拔。这么拽着,也许阿久津求之不得,但迪子却经受不起。即使被他拽着,对迪子来说,她也希望人生是体面而有收获的。无论以什么样的形式,倘若生活不是面对收获,便会毫无意义。

  这些话,迪子现在已经不想说,即使说了也不知道阿久津会不会明白,即使明白,也不指望他会有何反应。

  现在,迪子是豁出去了。两个月没有见面,她突然想见面了。不管什么样的理由都行,总之现在只要能填补大文字火之夜的孤独就行。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出去走走?”

  迪子慡气地点点头。

  走出店外,暑气迎面扑来,人声沸腾。离山上点火的时间还只有几分钟。

  “看大文字?”

  “随便你啊。”

  阿久津点点头,向正在驶近的出租汽车招招手。

  “南掸寺。”

  听着阿久津对司机的吩咐,迪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着大文字火一起燃起。

  二

  从八月到九月,迪子和阿久津又破镜重圆旧情复发每周一两次,在输血中心下班后,去花山餐厅或附近的咖啡店里约会,接着去旅馆。在那里jiāo欢,过了十点两人分手。以前甚至还过着无言脂祈祷着要分手的,现在一看,又恢复到以前那个样子了。

  殊死地忍受了二个月却又重叙旧情,这是因为在大文字火之夜被烧山的热闹所引诱,才终于许身了。

  也许再稍稍振刷一些jīng神,就不会是这样的。

  冷静下来一想,那也不能只怪是大文字夜,事情总有一个因果。肯定是因为在迪予的心里,常常涌动着想要和阿久津见面的冲动,头脑想要分手,身体却没有认可。

  迪子对自己意志的脆弱着实地吃惊了。如此想要分手,一留意却又在原地。

  可是,见面后作爱,即使行为一样,内心深处也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下班后约会去旅馆,在这一成不变的模式中,迪子的心灵已经失去了哪怕短暂的情热。

  接受抚爱情欲燃烧,这和以前无甚不同。不!有时也燃烧得超过了以前。但是此后心灵急遂地醒来,一边还残留着抚爱的余韵,一边内心迅即地恢复平静,玩味着孤寂的情感。即使身体对抚爱毫不掩饰地作出反应,心灵也总在别处访惶。

  说实话,迪子对阿久津决没有再多的要求。

  约会后替她平息体内冲涌的迷乱。和阿久津见面,只是为此,她既不想再多地接近阿久津,也不想独占他。和以前那种为灵肉的摇憾而烦恼相比,肉体按生理的要求在诚实地接受那样的抚慰。对此,迪子可说是愉快的。阿久津即使留意着回家的时间,头脑清醒地意识到要马上回到妻子那里去。对此她也已经没有丝毫的反感。要说完全没有牵挂,那是谎话,但决不会像以前那样为此而嫉火中烧。

  这样的状况,对阿久律也是便利的。要说他所希望的,便是顺从他,作爱后淡淡地分手,丝毫没有遭惹怨恨或哭哭啼啼之类的麻烦事。光从处理情欲来说,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状况了。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jiāo往着,在不相互抱有奢望的默契中求得安定。

  两人的关系,也许从欲火旺盛的夏季,越过一个顶峰,开始进入秋季。

  十月十日,秋季举行的鸭川的舞蹈开始了。迪子在学生时候就跟随住在山科的叔父,去参观过先斗町歌舞训练场。

  花团绵簇,舞姿优美,令人美不胜收。记得当时还隐隐地觉得这是个无聊的世界。对目标朝着大学的迪子来说,她无法简捷地理解女人为何要如此装饰自己。此后迪子再也不想光顾那样的舞蹈,将大好时光投在那上面了。迪子觉得,无论怎样漂亮,那样的东西,只是女人的虚荣心和对男人的献媚。

  但是,进入十月,街上一出现了鸭川舞蹈的招贴画,迪子仍然照例会感到秋天已经来临。她会想起那时跟着叔父去时身上已感寒冷,外衣外还穿着对襟毛线衣。也许因为这个原因,那招贴画里总是秋意深浓。圭次来京都,正值这鸭川舞蹈开始的十日晚上。这一次圭次的来访也是猝不及防的。这天下午,他从新gān线的列车上打电话来,说傍晚到达,想和她见面。

  迪子感到不满,说来就来,如果提前哪怕一天通知她,她也可以留意一下服饰。可是她没有理由拒绝他。

  六点,迪子如约在车站大楼里的咖啡厅里和圭次见面。四个月没见圭次,他显得更刚毅,象个男子汉的模样。

  “到名古屋出差来的,因为想见你,所以决定再休息一天。”

  上次分手时很糟糕,但圭次毫不在意,好像忘了一样。

  “今天夜里住在部长家里?”

  “在等你时我已经订了H旅馆,来京都的事,我还没有对姐夫说过。”

  “为什么不联系?”

  “我对你说过,姐夫这个人很不好对付。”

  “可是,你难得来这里……”

  “如果住在姐夫家里,就不能和你很悠然地见面了。”

  圭次笑了。他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黢黑。迪子在这笑脸中看见了求偶时的激动的神情,便有些忧郁起来。

  “吃点什么吧。”

  光一个吃饭,圭次也和阿久津不同。若是阿久津,在哪里吃什么,他必定先征求迪子的意见,但圭次仅说“来和食吧”,迪子一点头,他便说,“那就去这里面吧,”随即便走进大楼内的和食专业店。

  好不容易来一趟京都,也可以去市内稍有特色的店里品尝河鱼和山菜等京都风味的料理,但他对那样的地方连瞧也不瞧。眼下在迪子的面前,也是一瞬间工夫就将放在两人面前的、在哪家店都有的测羊肉吃个jīng光。

  “去旅馆吧,房间我订到七点钟。”

  迪子发现一去旅馆就会重演上次那样的一幕,便有些不愿意,但圭次不容分说地拿起发票站起了身。

  圭次提着手提包走在前面,迪子跟在后面。她不由觉得可笑起来,他长年住在东京,难道只有这样才算是合乎情理的?

  旅馆在三条大街的河原财大道上,靠近闹市区。

  迪子在门廊里等着,圭次把行李放到房间里后,回到迪子这里。

  “上面好像有酒吧。去那里喝一杯。”

  “难得来一趟京都,到外面去走走不是很好吗?”

  “到外面去,京都的街道我也不熟悉,还是在旅馆里能静下心来。”

  圭次对京都的夜晚好像不感兴趣,坚持去旅馆的酒吧里喝酒。

  “而且有些事想和你谈一谈。”

  再拒绝下去就会显得对上次的那件事有所顾忌似的,这反而很别扭。迪子只好决定跟着他去。

  从旅馆十一屋楼的酒吧里,俯瞰京都的市街,一览无遗。好像正好朝东,在夜景的光波前端,看得见比容山山顶的灯。

  “我喝淡酒,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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