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
“通知输血中心了吗?”
“因为休息,所以我只对所长说了。”
只要一想到这事苦被宫子和伸代她们知道会怎么样,迪子便不寒而栗。
“讨厌啊……”
迪子握着听筒,一副欲罢不能的模样。
“明天我能出来。”
“呃……”
“明天傍晚见面,我再详细告诉你。”
“夫人正在那样的时候……”
“明天她也许能安静一些。”
妻子图谋自杀,可是在第二天,却和引起她自杀的另一个女人见面,这样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迪子头脑里一片混吨。
“今夜你一直在医院里吗?”
“大概是的。”
“请多保重。”
“不要对别人讲。”
“当然,我不讲。”
对别人怎么讲得出口!迪子在心里喃语道。
“正因为事出有因,所以我只想和你联络。”
“我明白了。”
“那么,再见……”
“再见。”
迪子点点头,放下听筒。
回到房间,秋季的一天已经投暮。秋雨依然渐惭沥沥地下个不停。
迪子听着单调的雨声,又钻进chuáng上。
她一边想着必须有所盘算,一边却思绪纷乱,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只是怔怔地注视着昏暗的天花扳。
“姐姐,你怎么了?”
亮子又回到房间,打开电灯。
荧光灯豁然捻亮,迪子被投在那光亮里。
“你在哭?”
“没有……”
迪子忙转过身去。
没什么值得哭的,至少对迪子来说,不是那么悲伤的事。可是,眼泪却偏偏往外淌,究竟是因为惊恐失措?还是因为来不及调整自己的感情?
“他说什么了?”
“行了,你下去,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嘿……”
亮于夸大地皱着眉头,扮了个鬼脸。
“那么,你一个人好好地苦恼一下。”
亮子走后,迪子起身关掉电灯。现在的状态,最好是在黑暗处听着雨声渡过。
迪子已经没有勇气和自信面对着光亮。
尽管圭次告诉了夫人,但把夫人bī进自杀境地的根本原因在于迪子。迪子一边表面上和圭次相亲,jiāo往得很好,一边实际上和阿久津维持着已经有两年之久的关系。
淬然得知迪子在和丈夫、弟弟两人同时往来,夫人无疑受到了打击。和丈夫有默契,那是当然的,但却一无所知,这样的打击把夫人摧垮了。
遭到背叛却还蒙在鼓里,受着丈夫和迪子的欺骗,这样的屈rǔ,对夫人来说,也许更感委屈。
我,是个多么可恶的女人啊!
房间里已经漆黑,迪子在黑暗中倾听着自己心脏的鼓观。
一个女人能做出把另一个女人bī进死路的举止吗?那纵然是为了独占爱恋着的男人,竟然让人哀伤得想死吗?
事到如今,夫人是死是活已经变得无关紧要,痛苦得想死,这样的经历是撼人的。
听了圭次的诉说后,整个晚上,夫人在想着什么,怨恨着什么吧,也许在憎恨丈夫的行为,后悔自己的愚纯。
然而,最后服药时,夫人满怀着憎恨和诅咒的,不正是我吗?
“不!不!”
迪子又摇着头。
她想逃走,想从这样的男人和女人的泥沼中爬出来,回到纯洁无邪的少女时代。
无论谁,都想得到真正的自由。
迪子闭上眼睛这么祈祷着时,一股酸味又从胸腹往上涌。她想呕吐。
四
第二天,京都还是下着雨。
雨不象昨夜的秋雨那样发出浙浙沥沥的雨声,而象细帘一样覆盖着京都的市街。
迪子望着那雨帘,犹豫着,不知是不是要去输血中心。
早晨醒来没有呕吐的欲念,但昨夜辗转不眠,整整一夜都在想着阿久津妻子的事,天亮时稍稍打了个腕儿,脑袋显得很沉重。
“姐姐,你又请假了?”
迪子穿着睡衣,正怔怔地望着窗外,亮子在背后问道。
“姐姐,你近来好像很奇怪啊。”
“怎么?”
“嗯,有一些……”
亮子意味深长地戛然而止,径自走下楼梯。迪子的身体变化,亮于也许已经模模糊糊地有所察觉。
“走吧。”
迪子自言自语地呢哺道,甩了甩沉沉的头站起身来。
雨依然下着,下得不伦不类,撑伞不兔有些小题大作,但是不撑伞,头发和肩膀就会不知不觉地淋湿了。
迪子穿着带白色兜帽的大衣,伞折叠着拿在手里,离开家门。在细雨霏霏的早晨,街上去上班的职员们一齐涌向电气列车街。人们几乎都不讲话,只顾朝前走着。到电气列车街上,车站前已经排成长队。人们都穿着大衣撑着伞。
职员们每天在同一时间同一场所排起长长的队伍。
迪子站在这队列的后面时,忽然感到一阵想去相反方向的冲动。
现在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念头?只不过是随便想到。
可是想来那好像从很早以前起就已经潜伏在迪子的心里了。今天产生这样的冲动,想必是因为从早晨起就在犹豫要不要去上班的缘故。
迪子主意已定,走出队列,走向对面的人行道,然后逆着人流缓缓地朝着西边走去。说实话,迪子自己也毫无目标,不知道能去哪里,只是逆着人流反向而去就行。
前方,衣笠山在雨帘中隐约可见。枫树开始凋落,整座山峦在雨中显得寒森森的。
迪子边走边看手表。八点半。要赶去输血中心上班已经来不及了。这么一想,她心里反而感到坦然。
沿着衣笠山麓向右拐去,便到了等持院。再往前去,就是龙安寺大街的电气列车车站。
迪子在那里坐上电气列车,在终点站岚山下车。
并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只是漫无目标地走着,到了电气列车车站,见去岚山的车很空,于是就上了车。
岚山的早晨游客还很少。附近的旅馆前,在前一天夜里顺便住下的人们开始出门,但这些人也像是被雨挡了回迪子把手提皮包挂在手臂上,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从车站开始朝着野野营的方向走去。
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所以她避开通车的大街,挑选幽静的小道走去。
这一带是嵯蛾野。古代是天皇的皇室土地,不久又成为天皇的隐居之处,现在住宅拔地而起,一直波及山麓,已失却了往日古风的遗痕。
尽管如此,走进竹林稀疏的原野里,仍还弥漫着古时代的幽寂。
迪子在竹林间的小径上缓缓地走着。雨象纤丝一样降落,无声地,黑黑地濡湿在大地上,竹子的翠绿令人赏心悦目。
不久,走出竹林,到田梗上有一旧的路标等候着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