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用”,这是男人的说法,女人有时决不会这么认为,即使暂时性抵抗,但在默许的一瞬间,有时宁可说是祈望被男人占用的。至少,在阿久津时是这样。但是,不知道阿久津是否真正理解迪子的心。
此后,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迪子渐渐地,然而确确实实地和阿久津溶合了。也许是年龄的缘故,和秋野相比,阿久津更能使迪子感到满足。
适逢其时地想解解闷的,却不知不觉地真心起来,玩世不恭却变得真心诚意。“真怪吁。”
迪子躺在浴池里,再一次看着自己的肌肤,呢喃道。
五
几分钟后,迪子从进旅馆前在路上迎面而过的丑阝个男子的回患中谅醒,从浴池呈站起身。
与浴池相连接的更衣室里,嵌着映出上半身的太镜子,镜子前放着化妆水和发刷。迪子在镜子前戴上胸罩,穿上长衬裙。
衣箱里有浆过的睡衣,但迪子从未用过。且不说若是雅敛而合身的浴衣,睡衣是为了睡觉才穿的,有着这样的感觉,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况且迪子体态娇小,白色的长衬裙更适合她的身材,阿久津也喜欢她这样的打扮。
迪子穿好长衬裙,对着镜子梳理着蓬松的头发,用毛巾擦去额头微渗的汗珠。镜子里那张刚出浴的脸庞红润润的,虽有二十四岁,但她那张脸还是不化妆显得更年轻。
仔细地端译,迪子的脸上井无显著的优点,鼻子滚圆,鼻尖隆起,那张嘴下唇比上唇稍稍突出眼睛是双眼脸水泡眼,笑起来时因眼外角的缘故显得色迷迷的,那些都是阿久津所指责的,迪子也自觉如此,怎么看,也不是美人儿具有的那种秀整的脸蛋。
“这样的脸有什么好?去找一个漂亮的吧。”
受到他毫无顾忌的评论,迪子愤债地抱怨道,但阿久津丝毫没有慌乱的神情。
“不,我喜欢你不是美人。”
“怪人!”
“你的脸虽然不漂亮,但讨男人喜欢。一句话,是一张容易接近的脸。”
“所以你才趁机来了吧?”
“是啊。”
“厚脸皮!”
“仔细看没有特别的优点,但整个儿看就很美了,有亲切感,用狗打比方,就是德国尖嘴犬。”
“尖嘴犬不好呀!”
“这种类型的人不会老,而且很耐看。”
“别说了!”
“我是在表扬你。”
阿久津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一把搂住了迪子。
阿久津明白无疑地说她不漂亮时,迪子感到一阵微微的哀伤,但又说她讨男人喜欢时,她觉得轻飘飘的。一开始就断定自己不是美人,所以只要听说能讨男人的欢心,她就心满意足了。听说“笑起来色迷迷的”时,她颇感惊讶。据阿久津说,迪子的眼睛一笑,眼外角就变得细长,眼眸内侧就象扭曲的勾针似地凹陷着。
迪子一边对他连那些乏味之处都看得如此细致而感到吃惊,一边重新审视着自己的脸,自己也感到确是那样。
这是男人们感到好色的眼睛吗?她端详着,但对作为女人的迪子来说,她仍然不解。
说起不解,就连阿久津说的“甜”她也不能领悟它的含意。
无论脸庞还是身体,迪子都是娇小玲珑的,但没有gān瘪之感。正因为显得瘦小,所以因圆的感觉而毫不形销骨立。阿久津说那是因为骨格小,说正因为骨格小,所以适当地长些肉,整个儿体态就有一种甜感。
“甜”是一种味觉,却使用在体态表现中,这很滑稽。
然而,带着那样的感觉看着出浴后自己那面颊红润的白嫩的躯体、迪子仿佛觉得能理解他的话了。从长衬裙的肩纽窥露的胸脯,和把头发盘结在脑后显露的耳朵,都散发着“甜甜”的韵味。暂且不说这是否阿久津说的“甜”但镜子中映现的身体和脸庞都很和畅,进旅馆之前的那种肉刺已经消失了,说这是洗澡的缘故,不如说是因为得到了阿久津的滋润,光是出浴后的luǒ体,在家里的镜子里也不是没有看见过,但没有这样地柔和。虽同样的润红满面,但决没有象现在这徉带有一种悠然自得的情态,虽也心情舒畅、欢悦,但没有全身溶化般的感觉。
迪子只在这张柔和的素脸上扑了些化妆水,便离开了镜台。她只穿着长衬裙走出更衣室,回到房间。阿久津在那里。他穿着旅馆里的睡衣,坐在桌子前,吸着烟。
“怎么啦?已经起来了?”
迪子在阿久津的对面坐下,用毛巾又轻轻地抹着颈脖。
“很热啊,喝点啤酒吧?”
迪子从斜后边的冰箱里取出啤酒,拔掉瓶盖,给两只酒杯斟满啤酒,将其中的一只杯子推到阿久津的面前。
“很可口啊,只是开头第一杯才确实感到很可口。”
迪子一口气喝了半杯,但阿久津连酒杯也不碰一下,只顾抽着烟。
“你不想喝?”
于是,阿久津端起酒杯,只啜了一口便放回到桌子上。
“洗了澡怎么样,我去换浴水。”
“行了,不用了……”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迪子端起啤酒将杯子斟满。
“我想要不要回去。”
“回去?……你要回家……”
阿久津端着酒杯点点头。
“刚才你清楚地说要住下的。一开始就想要骗我吧。”
“没有那回事,刚才我确实想住下的。”
“那么为什么要回家?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
“也不是改变主意。只是,现在想要住下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这……”
阿久津欲言而止,喝了一口啤酒,“果然是害怕吧。”
“不……”
“完事了就回家,这是卑怯呀,不象一个男子汉!”
男人也许房事结束后就神致清醒了。以后只是两个人睡觉过夜,有没有都一样,但是,这不是太自私了吗?好像只是为了寻欢才来的。
“马上又能见面的,星期六见面吧。”
“这不行,我非要今天夜里?”
“你这人真蛮缠啊。”
“蛮缠的是你!疑神疑鬼的,没有自尊心,所以才随心所欲,你这样的人还是滚回夫人那里去吧!”
“可以回家?”
“请吧!马上回去,回家可以让夫人放心呀!”
“喂,迪子……”
“迪子?是你随随便便乱叫的吗?”
迪子一口气喝gān杯中的啤酒,苦味溢满口内,渗入gān渴的嗓眼里。迪子颇感辛酸,觉得男人太自私了。这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从两人最初jiāo往时起,阿久津就瞒着妻子和同事保持着两人的关系,幽会时挑选不引人注意的咖啡店,然后坐车径直去旅馆,jiāo欢以后,男子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回到有妻子等待着的家里,这样的自私,不只是有妇之夫才有,就连秋野,尽管单身,但他的自私是一样的,一边说爱着迪子,已经离不开她了,结果一边却去了东京,男人不管说多么喜欢,总有清醒的时候。这些话,只是虚与委蛇信口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