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公会内部有医疗过失委员会的组织,我去投诉,说是对方手术有疏忽,那么委员会一定会深入调查。事实上该委员会本来就是执业医师为了预防诊疗疏忽被控告败诉时必须赔偿而成立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冬子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组织。
“一旦被委员会判定医师医疗有疏忽,医师就必须支付赔偿金。”
“同样是医师,能判定别的医师有疏忽吗?”
“当然可以。委员会的成员都是大学或公立医院的学者专家和医师,能从客观宜场依良心判定,毕竟如果每一椿医疗纠纷要上法院,不管原告的病患或被告的医师都会受不了,所以才在医师公会内部成立这样的委员会。”
“你居然知道得这样清楚?”
“不,这也是那位医师告诉我的,他教我说向该委员会投诉最有效的。”船津说着,两眼发亮。“绝对应该这么做。”
“可是,这么做不要紧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管是医师是什么身份,错就是错,没必要避讳。再说,并非投诉之后你的事就会公开,委员会会保密,只在内部讨论、判定。”
冬子沉吟不语。
船津加qiáng语气说:“没有必要却被搞除,这种过失的手术最近明显增多,如果你现在投诉的话,或许算是提出警告。”
但,冬子却不是很在意这种事,她只觉得,如果向医疗过失委员会投诉,对方调查出结果当然最好,若是没有结果也无所谓,反正,本来就已无法挽回了。
“既然如此,就尽快在这个星期内办妥投诉手续。要写谁的姓名呢?”
“姓名?”
“投诉人啊!是写你还是我?我是无所谓,不过以你的名义投诉会比较好。”
“但是。我很忙……”
“申诉文件我帮你只要在上面盏章就行了。”
“还有,委员会或许会要你出面接受询问。”
“我?”
“会问你手术前后当时的情形。”
“不会是现在吧?”
“当然,即使在要你,也是很久以后的事。”
冬子又啜饮一口咖啡。咖啡凉了,苦涩味增加。她问:“你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帮我?”
“这和你毫无关系吧?”
“对你而言,这是很严重的问题,而且,我本来就不信任医师。”
“家母是因心脏插入导管而死。”
“令堂去世了?”
“我念高校时,家母被医师由静脉向心脏插入导管而在途中死亡,在那之前根本没事的。”
“但是,令堂生病了吧?”
“当然心脏有毛病,但卸不至于死亡,那绝对是医师的错误,可是对方却硬说是家母的体质特异才有这样的结果。我记得当时家父和妹妹都哭了。若是现在,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位医师。”
冬子忽然觉得船津很成熟了。
“所以,有一段时期我打算当医师,彻底追查出家母的死因。”
“可是。我喜欢美术和建筑,另一方面认为因那种理由想当医师,动机有问题。”
“所以才念建筑。”
“因此,直到现在我仍无法信任医师。说出来很可笑,但,借着这次调查医院之事,我觉得好像在替家母报仇。”
冬子,不论结果如何,既然子宫已经无法挽回,还是挣脱不了空虚感的束缚。
“即使这样,我们很久没见面,你最近做些什么事?”冬子改变话题。
“什么也没做。”
“我还以为你在和年轻恋人约会呢?”
“你曾想过我吗?”
“当然有。”
“不知道为什么没打电话给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
“以前我不知道你和所长的关系。”船津伸了伸手肘。“亦即,不知道你们是亲密关系。”
“我真傻,第一次帮所长跑腿就该知道。直到上次听说你去九州……”
冬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低垂着头。
“我要先说明,我不是恨你或所长,我喜欢所长,更喜欢你,帽子时装秀那天,坦白说,我很想去,却又怕打扰你们……”
“船津……”
“可是,明白一切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船津勉qiáng挤出笑容,说:“我们走吧!”
冬子环顾四周。刚才进来几乎客满的座位,不知何时只剩下约一半客人了。她拿帐单,站起身,到收银台付帐时,“含羞草馆”的老板娘对她眨眨眼。走出店外,暖和的夜风chuī拂着脸颊。
傍晚,电台报告气象时说今天的平均温度提高将近十度,好像六月中旬般温暖。
已经九时过后,但或许因为暖和,马路上还是有很多行人。有小摊贩在橡树下卖项链和胸针。
“要去哪里?”边走向原宿车站,船津问。
“今天想直接回家。”
“是刚才的话让你不高兴?”
船津提到冬子和贵志的关系,冬子没有理由抱怨,也知道有一天船津会知道一切。
“可是,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边走,船津边说:“不管你和所长是何种关系,我还是喜欢你。”
“不行,你不能讲这样的话。”
“我是真心的,并非开玩笑。”
两人来到灯光明亮的餐厅前。隔着面向马路的玻璃窗,有年轻情侣在进餐。
“无论如何,请你记住这句话。”
“谢谢。”冬子道谢。“那么,我要从这里搭车回家了。”
“我送你。”
“不必啦,很近的。”冬子朝驶近的计程车招手。
也不知脸津是否死心,一逞沉默不语。但,等计程车停住后,才又开口说:“填写好向医疗过失委员会投诉的申诉书之后,我会带去找你。”
“你很忙,不必特地庶烦了。”
“不会腐烦。对了,我正在调查之事,所长不知道吧?”
“当然,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他。”
“这样最好。”
船津就这样目送车子离开。
冬子靠在椅上,望着窗外的夜空。chūn风自微开的车窗chuī人,的确带有花秘的香气。
小学时代,只要嗅到这种香气,冬子绝对会气喘发作,但是,自从开始了生理期之后就自然痊愈了。
※ ※ ※
自上次和船律见面又过了几天,冬子的身体状况并未好转,感觉上皮肤粗糙,全身慵懒乏力,即使振作,也冷静不下来,马上又放弃了,连听街上的噪音和文职员们的谈话声都很不耐烦。
冬子心想,当女人真是没意思。
一般都认为女人比男人拙劣,其实没有这回事,女人和男人在能力上没有多大差别,至少智力上并不逊色。可是,在现实的生活中,女人受到歧视,应该是与身体状况会有起伏有关。虽然不同的女人会有不同的生理、心理反应,但,每个月因生理期产生的将近十天的低cháo期,或多或少会影响工作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