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男人来爱抚自己了,自己是个石女……
冬子坐起来,从chuáng头柜里取出镜子来,对着chuáng头灯,照了照。
头发束成马尾,脸上没有脂粉气,但千真万确是个女人的面庞,面颊凹了下去,但仍然是一张二十多岁的女人的脸。
“男人再也不要你了?”
冬子问镜子里的自己。
“你这辈子就成废人了?”
冬子喃喃自语着,泪水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
一番伤心、愤怒之后,人似乎会自我安慰,不再去想,正因为这样,人才能继续活下去。
不过,要想开,你就得找个理由,比如自己努力过,但还是不行,比如自己实在无能为力,总之有个藉口,你就可以想开,继续活下去。
冬子现在就在努力为自己寻找一个藉口。
如果不做手术,囊肿迟早会变成癌的,如果变成了癌,别说子宫,连这条命也可能没有了呢。自己牺牲了子宫,但捡回了一条命。
再说了,子宫真是那个样子,根本就不能怀孕,每个月都得为月经拖长而烦恼不已,哪里能顾得上生意,皮肤也很快就会变的粗糙不堪。
“还是切掉了的好!”
冬子这样说给自己听。
不过,医学上到底怎么看呢,冬子完全没有主意,说不定一下子把子宫给切掉,步子迈的过去大了些。
然而,冬子自己现在只能全盘相信医生是正确的,否则,她又怎么能忍受今后的余生。
找到了藉口,冬子心里舒坦了许多。
以后,再也不用为月经的事烦恼了。
她以前的痛苦,反倒多少减轻了现在的痛苦。
手术十天后,冬子已经能够心平气静的了,这时,船津来了。
“你好了些吧?”
照例,船津有些羞怯。
“托你的福,已经好多了。”
“那太好了。”
船津穿着一套枯huáng色的西装,扎了一条同样色调、带有小花的领带。冬子以前曾经想过,这种颜色的西服或许适合贵志穿。
“你们所长现在在哪里?”
“在巴黎。说是这个周末回来。”
“来信了?”
“是的,还问候你呢。”
“是吗?谢谢。”
冬子本来还想问他还写了些什么,但忍住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有的话,我来做。”
冬子突然奇想,想作弄作弄这个年轻人。
“是有点事,你能帮我吗?”
“你说吧,我尽力而为。”
“想麻烦你买点东西,去百货店。”
“你买什么?”
“想买一件和这条差不多的睡袍。”
船津显然很吃惊,盯着冬子。
“小的,S号的就行了。”
船津越发难堪了,脸胀的通红。
冬子心里有些担心自己的玩笑是否开过了火,不过,事实上,她的确想要一件换洗的睡饱。
住院的时候,她买了一条新的,在家里穿,没有带来,所以很不方便。
“颜色呢?”
“随便,你认为好就行了。”
船津不知所措的样子,像小孩子似的,惹人喜爱。
“有花的,净色的都行,不过,别买太红的。”
冬子从chuáng头柜的钱包里拿出二万元来。
“这点钱该够用了。”
“不用,我身上有钱。”
“你还是拿着吧,万一不够,麻烦你给垫着。”
船津接了钱,想了想,才放进裤袋中。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做这种事。”
冬子吩咐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也怪船津自己。人家没有了子宫,正百无聊赖、想找什么解闷的时候,他突然跑出来,能怪谁呢?
管他是谁,总之只要让对方为难,她就心满意足了。冬子正那样琢磨呢,船津自己送上门来。
如果来的人是贵志,肯定就是贵志倒霉了,如果是贵志,冬子就肯定更放肆了。眼前的船津说不定只是做了贵志的替死鬼。
“我给你倒杯咖啡吧?”
“不用了,我这就告辞,去百货店看看。”
“你不用马上去,也不是什么急事。”
“不过……”
船津站起身。
“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你今天怎么啦?是你们所长要你过来看我的?”
“那倒不是,不过,所长jiāo代了要不时过来看看……”
“果不其然,是你们所长吩咐的。”
“那是。”
船津老实地点点头。
“辛苦你了。”
冬子不是挖苦他,是真心道谢。
“那你什么时候出院?”
“还不清楚,快了吧。”
“现在还痛吗?”
“慢慢走动倒没有事。”
船津又看了冬子一眼,才说:
“那我告辞了,睡袍明天送过来。”
说完,抓起大衣,转身出了门。
整天躺在chuáng上,自然而然地想到没有子宫这码事。
自然地,一想起来就打不起jīng神来。
船津送睡袍来的那个下午,冬子异常消沉。
“你看这个还合适吧。”
船津一本正经地打开百货店的包装纸。
深蓝色,袖口和裙边绣着什么,浅红色的。
“真漂亮!”
“我犹豫了好久。”
“店里的人没有笑你?”
“我说姐姐住院了。”
“你叫我姐姐?太气人了。你多大?”
“二十六。”
“那我就只好当姐姐了。”
冬子苦笑着道。
“你满意吗?”
“我太喜欢了,谢谢你。”
冬子表示感谢,然后下chuáng,将衣服披在身上,大小正合身。
“多少钱。两万块不够的吧。”
“就一点点,不用了。”
“那怎么行?你说说差多少?”
“真的不用了。”
睡袍上有两处绣着花,肯定不便宜。
“那不行,你痛痛快快地告诉我。”
冬子又催他,但船津这次没有推却,径直说:
“今天所长打国际长途电话回来了。”
“真的,从哪里打来?”
“从巴黎。说是这个星期六回来。”
“是吗,他说什么没有?”
“说了,还问起你呢。”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jīng神挺不错。”
贵志在电话那头听了,会怎么想的呢?冬子的眼前现出贵志的面庞。
“还有,你尝尝这个吧。”
船津扭捏了半天,取出一只扎着彩带的四方盒子来。
“里边是什么?”
冬子打开一看,是打着莫罗佐夫标记的巧克力,有圆形的,也有椭圆形的,一个个用金纸或者银纸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