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想会不会是自己心理作用,于是将脸凑近镜子仔细看,但还是觉得变黑了。
“怎么会呢?”
冬子条件反she似的想到自己没有了子宫。
没有了子宫;不再是个女人,所以胡子变浓了,说不定是荷尔蒙失去了平衡,会越来越接近男人呢。
冬子赶忙卷起袖筒和裤管,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变化。
胳膊肘外侧,以及小腿左右两侧,都爬满了细嫩的rǔ毛,日光灯下,不知是否因为皮肤苍白的缘故,看起来居然很黑、很长。
冬子快有一年时间没有剃过这些地方的毛了。夏天穿没有袖的裙子时,她只是在腑窝涂点脱毛剂,别的地方从来都不管它。
至于嘴边,冬子大约每月刺一次,那也不是因为有了胡子,而纯粹是因为rǔ毛会影响化妆的效果。
大家都说胡子剃的多了,就越来越浓,但冬子从来都不曾担心过。
大概还是因为摘了子宫……
冬子又对着镜子,转动身体,从不同角度去看。
像是浓了些,但又像是老样子。
现在暂时还不成问题,但做了这种手术之后,胡子会不会变浓呢?她很想知道,可又能问谁呢”
那本女性病症的书上也没有写,看来还是去问院长。
冬子担心着rǔ毛变粗变浓,很快十天时间过去了。
院长吩咐过,要她出院二十天后去一趟,但她提前三天去了明治医务所。
出院的时候,医生说一般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得复查一下。
“怎么样?”
院长的声音还是那么亲切。
“托您的福,已经能像从前那样工作了。”
“痛感,还有白带,都没有吧?”
“嗳。”
“那开始检查吧。”
隔了这么些天,冬子再爬上检查病chuáng。
医生冰凉的手触到小腹的时候,冬子使劲合拢下肢。其实,给固定在架于上,双腿根本合不上,但肌肉还是条件反she性地动了动。
冬子急促地吸了口气。
原先,她是害怕下体bào露在别人的目光之下,现在又多了一个担心,是害怕失去子宫后的下体bào露在别人的目光之下。医生会以怎样的感觉看呢?冬子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全身不自在。
不过,显然冬子自己想的太多了。
“可以了。”
医生的语气完全是职业性的。
冬子下了chuáng,穿好衣服,重又出现在医生面前。
“伤口合的很好,又没有白带,没有事。”
医生一边说,一边在病历卡上胡乱写着什么。
“没有任何异常,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你就不用再来医院了,也不用服药了。”
“谢谢您了。”
冬子深深地低过头,屁股抬了一半又坐回椅子上。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想请教您。”
说着话的当儿,冬子低下头。“做了手术,不知道体毛会不会变浓?”
“体毛?哪里的体毛?”
“这里的……”
冬子用手指了指嘴边。
“你是说胡子变黑了?”
“我自己也不敢肯定。”
院长欠欠身,仔细看了看冬子的嘴边。
“没有变黑呀。”
“是吗?”
“谁说过黑了?”
“没有人说……”
“那你还担心什么!”
“可总觉着……”
冬子又看了一眼院长。
医生重又注视着冬子,道:
“摘了子宫会长胡子出来,我听都没有听说过。再说,你自己根本就没有长胡子嘛。”
给医生这么一说,冬子自己也不敢肯定了。
她不过早晨照镜子时有这么个感觉,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你大概担心这、担心那的,有点担心过头了。”
“也许吧。”
“我以前大概也说过,子宫这东西,只不过是怀孩子用的,怀了孕靠它保护婴儿,除此之外,它没有什么大用场。”
“可月经……”
“月经其实就是子宫黏膜变得肥厚之后的自然脱落,没有什么特别的。”
什么事一经医生的口,似乎都成了简单的医学常识。
冬子鼓起勇气,又问道:
“也许我的想法很幼稚,不过会不会摘了子宫,就会影响到荷尔蒙的平衡,变的越来越像个男的?”
“哪里有这回事!”
医生笑了起来。
“也许你也听说过,女性荷尔蒙的中枢是脑下垂体和卵巢,是这两样东西在制造女性荷尔蒙的。如果这两样东西少了一样,那是有些麻烦,但跟子宫没有关系,刚才也说了,子宫只是怀孩子用的,它并不制造、也不分泌荷尔蒙。”
“女人似乎特别看重有没有月经,其实,卵巢里有的时候是卵胞荷尔蒙占优势,有的时候是huáng体荷尔蒙占优势,月经就是体现这个变化周期的。子宫没有了,但这个变化周期还是原来样子,只要卵巢还在,就还继续制造女性荷尔蒙出来的。”
这些知识,冬子在书上大致也看过了。
冬子并不怀疑医生的解释,但医生的解释也并没有解开她心里的疙瘩。
“给自己一点信心,虽说没有了子宫,但还是个女人嘛。”
院长似乎在鼓励她。
“外行一般光注意外表的东西,像不来月经啦,生不了孩子啦,就认定不再是个女人了,光担心没有了子宫怎么办,其实,藏在里边的卵巢和脑下垂体才是最最重要的。正因为子宫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才切除呢。没有了子宫,也不会长出胡子来的,根本不用担这份心。
给院长这么一说,冬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至少可以肯定,所谓胡子变浓,只不过是冬子自己的心理作用而已。
但是,有一点总归是千真万确的:月经不会来了。
手术前,冬子几乎都是每个月初来例假。
例假时间拖长,小腹疼痛,实在难以忍受了,她才去的医院,但至少手术前的的确确有例假,而且都是隔二十八、九天。
每到月底,rǔ房开始发胀,腰开始酸胀,她就知道月经快来了,而且一旦开始,心情就十分抑郁。
那个时期,在冬子来说,实在是难以忍受的。
现在就没有什么需要忍受的了。
摘除了子宫,就没有月经来了。这点道理冬子是知道的,但心里好像还是期待着月经的到来。
翻开月历,心里说月经就快来了。虽说月经来不来,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她不自觉地心理做着准备。
等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才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来月经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才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子宫了。
以后,再也没有必要因为月经,而调整去旅行、会朋友的日期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自己愿意,就可以想上哪儿上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