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十来个客人坐在那里,但桌子上只有蜡烛似的小灯,非常昏暗,看不清客人的面宠。
贵志和冬子走进去,在左边角落里坐下。
“二位喝点什么?”
“白兰地,好吗?”
“知道了。”
刚才带路的女孩子点点头,退了下去。
房间里除了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背景音乐之外,只有客人轻声jiāo谈的声音。
这里没有人大声说话,也没有来去匆匆的待应生的影子,如果有事找待应小姐,只能按桌子旁边的按钮。
“这里是酒吧?”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在门口看,还以为是什么人的家呢。”
“这里是会员制。”
说着,贵志用自己的白兰地杯碰了碰冬子的杯子。
“来,为你的康复。”
“谢谢……”
冬子低了低头。从现在开始,是跟他两个人庆祝吗?如果是,他绕的弯子也太大了。
“你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吧?”
“哎。”
“也不会复发?”
“反正全部都切了。”
贵志点了点头。贵志也许以为冬子所说的全部是指囊肿,但冬子自己的意思是说连子宫都切掉了。
虽然两个人的理解不尽相同,但反正是不会复发的了。
“反正早做早好。”
“谢谢你了。”
“手术做完有多久了?”
“两个月多一点。”
“这么说,已经彻底痊愈了。”
“哎。”
“那我就放心了。”
贵志的手顺势搭在冬子肩膀上。
现在跟贵志两个人在一起,冬子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幽暗的灯光,柔和的音乐,恬静的气氛,这一切也都缓和了冬子的情绪。
冬子已经把刚才和手下的女孩子、船津在一起的时候的尴尬抛诸脑后了。
“你的大孩子现在上几年级?”
“中学二年级吧。”
“很可爱吧?”
“也不是……”
贵志不知是否害怕伤害冬子,支吾了一句,但冬子并不欣赏他这样含糊其词。
“我们走吧。”
大约三十来分钟,贵志道。
“几点了?”
“十二点。”
正好有客人到,贵志像是让位似的,站了起来。
在门口,刚才的那个女孩只是笑笑,说“谢谢”,再也不多说一句话。
不冷淡,又不过于热情,恰到好处地对待来客,也许正是这种会所引人的地方。
外边刮着风,天空一片晴朗。
冬子将大衣领竖起来。
两个人贴着肩膀,沿缓缓的坡道往上走。
“你不用着急回去吧?”
“不过,已经不早了。”
“我还想去你那儿,行不行?”
两个人并肩走在坡道上的脚步声,忽然变的十分清脆。
“上次你允许了。”
“那次是我不好。”
“不好?”
“是啊,是我自己大意。”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到了坡顶,就能看见前进不远处的六本木路口,炫目的霓虹灯下,汽车川流不息。
贵志截了部从路口绕过来的出租车,自己先钻了过去。
冬子一上车,车子就朝着涩谷方向开动了。
“这是去哪里?”
“去一个地方。”
贵志说完,就将两只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凝视着前方。
“我在法国一直在想你的事。”
“但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想什么?”
“想我们俩是相爱关系呢,还是相恨关系,或者……”
冬子望了望贵志。
“或者相爱只是幻觉,我纯粹是被你的肉体所吸引。”
“但如果被你吸引,事实上也许就是爱你的一种表现。”
“当年是你单方面分的手。”
贵志说话的当儿,出租车在霞町jiāo通岗向左方拐去。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冬子不知身处何处,周围像是住宅区,又有些绚丽的感觉,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酒店的霓虹灯招牌。
贵志若无其事地径直往里走。
“你这是去哪里,我要回去了。”
“好了,来吧。”
灯光下,看得出贵志的神情是在恳求她。
“来吧……”
贵志又将手搭在冬子肩膀上。按说,冬子没有理由拒绝一起去酒店,毕竟,两个人在一起都不知多少次了。
但是,冬子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界限分明一些,既然已经和对方分了手,就不该再藕断丝连的了。上次她已经屈服,她不能就此一败涂地。
“我可没有打算今天要这样。”
“我知道,是我想要你。”
贵志的哀求突然变的有些孩子气,虽然实际年龄他要比她大上十多岁,但现在像是倒转了过来。
“你就说行吧。”
“求你了。”
看着贵志哀求的神情,冬子突然有些受感动。
他如此qiáng烈地想得到我。他明明知道我做了手术,还这么想得到我。她不得不坦白地面对他的热情。
“本来想去你那里,没有办法。”
贵志仍旧将手搭在冬子的肩膀上,开始移动脚步。
树墙夹道的尽头,就是酒店的门口。
乍一看像是旅馆,但仔细一看,就知道是专门为情人聚会开设的酒店。
女佣迎出来,带他们到院子里边的独间。
这家酒店应该坐落在西麻布靠涩谷的寺方,冬子从来不知道这一带会有这种去处。
独间不仅有格子式的正门,有门厅和起居室,还有卧室,门厅的右侧是浴室和洗手间。
不知是否早有准备,房间里的暖气调的恰到好处。
贵志自己打开冰箱,取出啤酒,倒在两只杯子里。
“你常来?”
“有一次从旁边经过,见有这么个地方,就特意记在心里。”
冬子并不相信贵志的解释,像他这种人,不难想像会跟别的女人来这里不过,现在冬子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我喝两口啤酒就走。”
“你还在生气?”
“没有。”
即使贵志以前到这里来过,冬子也没有权利生气。
贵志喝完一杯啤酒,站起来打开通往卧室的纸隔门。
鲜艳的红梅花被,并排而放的粉红和深蓝色枕头,再里边挂着纸灯笼。
“你不换衣服?”
贵志自己先进卧室,换上浴衣。
冬子坐在那里,看着灯笼光下贵志的影子在晃动。
“好啦,别再拉着脸啦。”
裹着浴衣的贵志招呼她。
冬子并非不高兴,事实上,她喜欢终于能跟贵志两个单独在一起,而且,她也乐意在这么美好的气氛中献身给贵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