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离丅婚的事,这条路还是不要走的好。”
“事到如今,要停手也停不下来了。”
“可是,离丅婚可不能意气用事呀。”
伊织挺懊恼,被她的话一一说中了。他又添上白兰地继续喝,然后说道:“我说,你没有意思和我结婚吗?”
“什么?开玩笑……”
“这可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在考虑这事儿。”
“作那个人的替身?”
“……”
“我讨厌作别人的替身。”
“我从开始就没打算和她结婚。如果有打算,也不会和你上欧洲去玩了。”
“你那会儿该不是和她玩腻了吧?”
霞的话语依然那样地切中要害,伊织感到自己只剩下一味防守的份儿。
自从那一次偶遇以来,两人的位置似乎发生了微妙的转换。也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吧,伊织竟觉得霞是游刃有余而自己处于被动。
“我已经想把她忘了。”
在道理上是没法取胜了,如今也只好低下头。
“无论如何,我现在最爱的人是你呀!”
“我也是。”
霞出乎意料简单明了地回答,伊织从中得到了勇气。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想和你结婚。”
“谢谢了,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
霞浅浅地抿了口酒。
“可是,你一定会烦我的。兔子尾巴长不了。”
“哪能呢!”
伊织加重口气说道。霞却不予理睬地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这种不断求新的人,是永远不会只面对一个女人的。”
“那你是不是说,我是那种轻浮而不可救药的男人。”
“不过,这也正是你最棒的地方,做丈夫不行,做情人却是最好的。”
霞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伊织无言以对,只好默默地继续喝白兰地。
霞站起来的时候,是已经又过了三十分钟之后。
“还是回家吗?”
刚到的时候,霞说过今晚可以在这儿过夜。
“我没问题,不过我女儿在等我回去呢!”
“你先生呢?”
伊织借着酒劲儿,得寸进尺地问她。
“那个人,一天到晚工作,几乎总不在家。”
以前也听霞这么说过,但看她先前急急忙忙回家去的样儿,也许是口是心非。
“我女儿,她想见你一面。”
“她知道我们的事?”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可能也有感觉吧!”
“那样行吗?”
“那怎么办?”
知道母亲和别的男人幽会,女儿也能保持沉默吗?如今,年轻女孩子的心理真让人闹不懂。可是霞却毫无慌乱之态。
“她见过你一面,那是在机场。她还说了,是个不错的人。”
是的,去欧洲旅行的时候,她们先到的机场,霞说,她看见过他们在那儿说话。
“她想和我见面做什么?”
“一定是感兴趣呗,正当年呀!”
虽说是女儿,伊织记得听霞说过不是她亲生的,只和她丈夫有血缘关系。
“你好像说过,是大学生吧。”
“刚满十九岁。你对那种年轻的孩子有兴趣吗?”
“不,没有。”
“真的吗……”
可能想起笙子的事,霞露出怀疑的眼神。不过,老实说,伊织对二十左右的女孩不感兴趣。那些女孩虽然年轻,但年龄相差太大,谈不来。而且,她们过于幼稚,男人太累。伊织还是钟意于二十五岁以上的女性。
“那我回去了。”
霞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向房门口。
“这么说,今年也许就见不着面了,过个好年。”
“你也是……”
“初三那天真行,对吧?不过,在那之前,给我打电话。”
霞提醒他一句,然后打开了门。
霞走后,伊织躺在沙发上。他的心情jiāo织着情爱之后的倦怠以及白兰地的醉意,很觉舒服。稍不注意,他就可能这样朦朦胧胧地睡去。
他没感觉到,再过几天,这一年就要结束了。一闭上双眼,笙子的形象就浮现在脑海里。那以后,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正在做什么呢?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和霞巧遇的第二天,笙子到事务所去办了工作jiāo接,两天后搬出了公寓,就像是电光火石,风驰电掣地走得无影无踪。
此后,她寄了一封信到事务所里来,内容是一般的客套话。单看这封信,谁也不会想得到他们有过长达四年的男女之情。信寄出的地址是长野,可以推测,她在娘家。伊织没给她打电话。因为他想,她走得如此gān脆利落,他实在没心思打电话,而且即使打了电话,她也不会再来破镜重圆。
“笙子已经不在了……”
那一个月,是伊织反反复复跟自己念叨这件事的一个月。伊织起初有难以言喻的懊丧和遗憾,有时甚至生起气来。最近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这事也实在是无奈,由她去吧。”心里开始断念了。
但是,也有时候笙子还是鲜活地出现在眼前。他会突然之间想起,笙子那瞬间哀伤的表情和她那包在紧身裙下小巧而有弹性的臀,一切都显得那么活灵活现。与霞作爱之后他还想起了这些事情,真是对霞的亵渎。刚刚还是美女在怀,她前脚刚走马上就想起别的女人,也未免太缺德。
然而,也许正是因为与霞做爱后得到了满足,所以反而会想到笙子。话说起来虽然难听,打个比方,也许就像是尝过了味道浓厚的东西后,反而怀念清淡的口味。
这样一比,也许霞就像西餐,而笙子就像是日餐。霞近来空前积极热心于情爱,让伊织感到吃惊。她虽未改谨小慎微的天性,但一旦上了chuáng,就像突然间变了个人似地奔放,令人怀疑是否真是那个谨言慎行的妇人。也许是因为在这种qiáng烈的刺丅激下得到满足的缘故,他又不由自主地怀念起笙子稚气尚存的肉体。
“别瞎想了……”
伊织自语着,像是要赶跑脑袋里的邪念,他再次走进书房。他坐在点亮了灯的书桌前,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慢慢吞吞地打开抽屉,拿出了那张离丅婚书。即使现在签了字再拿回来,办完正式的手续也要到明年了。虽然并不是说这样不吉利,但是,新年伊始就离丅婚,总让人心里不好受。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迟一二天也是一样。这样看来,还不如过完年后寄回去。
伊织之所以替自己找了这么多的理由,主要原因就是不想在离丅婚书上签字。他心里想离丅婚,同时却又想尽量保持现状。
他心里同样知道,这种困惑的心绪归根到底是由于年龄的缘故。
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二十岁上下时,也许会chuī着口哨三两下就已签好。三十岁,在文书送达的当天就可能签上字。而如今,年已四十过半,自然少了那份洒脱,反反复复思量起自己的子女以至反对离丅婚的老母亲,心里千头万绪。本以为从决定离丅婚的时候起,所有的这一切早已得到解决,谁曾想到,一纸离丅婚书放在面前时,自己竟如此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