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代1.0折纸时代_郭敬明【完结】(80)

2019-03-10  作者|标签:郭敬明



  顾里把振动的手机拿起来,看见刚收到的彩信,照片上是穿得极其笨重的我,和同样笨重的崇光,两个人在白雪上,开心而灿烂地笑着.

  顾里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她转过头看见刚刚蓝诀打开的窗户,一丝冰凉的风chuī近来,舒服地贴在脸上.

  我和崇光聊过我和简溪的故事,他总是很认真的看着我的脸,听我哭哭啼啼地诉说.我每一次透过眼泪,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就觉得有一种心疼.为什么面前这个又温柔又英俊的年轻男孩子,这个被全国各种女生男生疯狂崇拜的偶像,会活不了多久.因为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所以我敢在心里,痛恨上帝.

  但是崇光看起来很jīng神,一点都不像得了癌症了人.除了看上去有些消瘦之外,他的气色非常好.只是他几乎不吃什么东西,偶尔逛街口渴了,喝点饮料之后,会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弯腰休息很久.

  我听人家说起过,并且也问过医生,在他这个症状和阶段,是会有很多很多的疼痛的,吃止疼片也无法缓解.但是在我面前,崇光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没有和我说,也没表现出来,所以我也没办法问.而且,在他面前,我都极力不去提关于癌症的任何事情.我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就像是被捆上定时ZD的人,假装听不见计时器滴答滴答倒数的声音一样.

  都是逃避.

  他也需要经常回医院.

  当他觉得孤单的时候,我就从公司去看他.宫铭没什么意见,他也希望有个人可以多陪陪崇光——在崇光所剩无几的生命里.

  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根本就不是在陪他,而是需要有一个人可以陪我.

  我想要慢慢地恢复力量,以走出离开简溪的这短黑暗岁月.

  在一天接着一天过去的岁月里,有时候我把崇光换下来的衣服带去gān洗店,然后把他的衣服给他带去医院,他不爱穿病人服,觉得穿着那个东西时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他病房的衣柜里挂起了越来越多的名牌,我称呼他的衣柜为小恒隆.

  有时候他也会拉我在地板上坐下,和他一起打游戏.但是,我没有那个天赋,在眼花缭乱的子弹和ZD中间,走不过两圈,就横尸倒地.崇光却像是浑身都有地雷一样,在枪林弹雨里左右突击,怎么都死不了.有一次我非常不服气地抱怨:"你怎么还不死!"他听到后停止了动作,沉默了.过了会儿他小声的说:"应该快了."电视屏幕上的战士随着他的手柄停止而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就中弹倒地了.崇光咧着嘴,满不在乎地笑着:"你看,死了吧."他的笑容在夕阳里,看起来有一种悲怆的味道.阳光把他下巴青色的一圈胡渣,照得一片金huáng色,看起来像英俊的英国皇室成员.

  有时候我陪他在医院的湖边晒太阳.冬天的太阳越来越少.湖边上的草地变成了介于绿色和huáng色之前的一种病怏怏的颜色,看起来特别不jīng神.崇光有时候坐在草地上发呆,他的头发被太阳晒得金灿灿的,包括他的皮肤,他的瞳孔,他修长的手指,都在太阳下变得金灿灿的透明起来,像要融化进空气里消失不见,我有时候站在远处,没有打扰他,偷偷地掏出手机,拍下他在太阳下美好得像是jīng灵的样子,他像是年轻的天使一样,身上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过去、流逝,告别。

  我们慢慢地走向一个被上帝作好记号的地点。

Chapter 15.2

  在一个下起雨的huáng昏,我送了一些水果去崇光那边之后,回到家里.

  客厅里,顾源和顾里两个人挨坐着,彼此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寂静,我看见顾源脸上的神色,有点被吓到了.在几个月前,顾里的生日会上,我看见过相似的神色.

  我有点不知所措地走到他们面前坐下来,鼓起所有的勇气,装作幽默的样子,调侃地问:"谁快死了?"

  顾源抬起头看着我,没有说话.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像是停止了一样,我有一种直觉,我说中了。

  在我脸色一片苍白的时候,顾源轻轻地对我说:"简溪要走了,离开上海,今天晚上的飞机."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却突然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一种想要喝酒的轻松感.

  我耸了耸肩膀,笑了笑,说:"你看,差不多啊,无论是死了,还是离开上海,都是可以形容为'他要走了'的一件事情."

  顾里`顾源还有我,我们三个坐在光线越来越暗的客厅里.

  后来还是顾里忍不住了,起身把灯打开.

  顾源对我说:"林萧,我知道简溪一直都是爱你的.我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我只知道,他肯定爱你.这么多年,我和他从小一起亲密地长大,我了解他就像你了解顾里一样."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激动,我知道他是一个几乎不会激动的人.我唯一知道他哭过的场合,就是顾里第一次和他分手.

  "我觉得其他的都是狗屁,和谁上chuáng,和谁接吻,这些完全不重要.爱一个人,是想要和他一辈子,漫长的时间里,陪伴他,温暖他,和他一起消耗掉巨大的人生。就像顾里一样,无论她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我还是爱她,尽管她也与那个狗都不如的人纠缠不清."

  我看见顾里动了动,想要和他争论.但是她看了看我脸上沉痛的表情,忍住了,没有说话.她站起来,给了顾源一个暗示的眼神,然后他们两个就走进房间里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流眼泪,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中途差点被渗透到鼻腔里的眼泪给活活呛死.

  我发现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我还是骗不过自己.

  我拿着顾源写给我的航班时间和航站楼信息,坐在出租车上朝虹桥机场赶。

  huáng昏连绵的雨,密密麻麻的jiāo织成一张寒冷刺骨的网。他裹住整个上海,把上海托进黑暗而寒冷的dòngxué里。

  我知道,这是上海永远都让人腻烦的冬天。yīn冷的,cháo湿的,上海冬季。

  虹桥机场到处都是人,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广播里冷冰冰的女声在播报着各个航班起飞或误点的信息,无数条长队排在换登机牌的窗口。

  我在人群里,艰难地一个一个挤过去,目光寻找着记忆中的那个简溪,gāngān净净、个子高高的简溪。他的头发也许留长了,或者刚刚剪短了刘海。他也许带着那个黑色的旅行箱子,上面有一条醒目的红色丝带。

  当我终于越过无人的头顶和肩膀缝隙,看见前面静静站着看电子牌的简溪的时候,我得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的侧脸在即长白色的灯光下,显得又清瘦,又孱弱,像是轻轻地捧着也会碎。

  我挥舞着手,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简溪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有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在寻找了一会儿之后,目光轻轻的落下来。他笑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他显得特别孤独,他的笑容衬托的他更加孤独。也许是因为他充满笑意的眼睛里,同时也充满了泪水。

  他看着跌跌撞撞朝自己跑来的林泉,张开了双臂。

  林泉用力地抱紧简溪,把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滚烫的眼泪全部流进他深蓝色的毛衣里。她一边哭泣,一边低着头说:“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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