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云说:“爹,你不相信,可这有什么用?你不相信他会杀我,可是,他做了。你不相信他会联络土匪,破坏我的婚姻,可他做了。你不相信他会害你,结果呢?你现在被关到了牢里。”
“住嘴。”余成长说,“他是你哥。从小到大,他哪一点不是让着你?对,你认为你和巧巧的婚姻,他没有让。可你想过吗?他如果不让,会是什么结果?你和他一起长大的,他如果不让,你能和巧巧结婚吗?”
余海云说:“我和巧巧结婚了吗?我们的婚礼,不是被他冲了吗?”
崔立说:“你们不要争了。现在,我们不是争这个的时候,而是要想出办法,怎么救你出去。”
余成长和余海云都冷静下来。余成长问:“你们找过胡师爷,他怎么说?”
崔立说:“胡师爷说,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案子,如果是个单纯的案子,就好办了。现在是牵涉到赵主簿。胡师爷的意思是说,你给赵主簿送钱的事,一定要说,这事肯定不能隐瞒,只有说出来,或许还有办法。”
余成长想了想,说:“这件事,我不能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人家收了我们的钱,也帮了我们的忙。我如果把人家说出来,那就太不仗义了。往后,谁还肯替我们说话,替我们办事?”
余海云说:“可是,你如果不说,这件事,就没法了。”
无论崔立和余海云怎么劝,余成长就是不肯说。
余海风身上的伤稍好一点,就开始做两件事,第一件事,要救父亲,第二件事,要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
可这两件事,对于他来说,都比登天还难。唯一的办法,只能找马智琛。赵廷辉腐败案,在黔阳城早已经成为最热门的话题,但把余成长牵进去这件事,马智琛还真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假借余海风之名,举报余成长一事。
马智琛正要出门赴余海风之约的时候,古静馨找他来了。
古静馨还是孩子心性,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一个朋友都没有,母亲料理家务,要照顾父亲的日常起居,她连个说话的人都难找。整个县城,她认识的人,也就是马智琛。虽然两人一见面就斗嘴,也比整天闭着嘴好。所以,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主动来找马智琛,就算是斗嘴,她也会觉得愉快。
见马智琛要出门,古静馨问:“你去哪里?怎么见我来,就要走?是不是故意躲我?”
马智琛说:“还真不是。我一个发小从洪江过来了,我要去请他吃饭。”
“请吃饭?太好了。”古静馨说,“正好我也没有吃饭,你连我一起请吧。”
“这,不好吧?”马智琛说。
“有什么不好?”古静馨问。
马智琛说:“我们两个男人吃饭,你一个女人,坐在一起不好。”
“什么好不好?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点钱。”古静馨说,“就这样定了,我和你一起去。”
马智琛被缠不过,也拒绝不了,只好带着古静馨去了。
余海风见马智琛带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来,显得很尴尬。古静馨却很大方,主动叫余海风坐,倒像是她请客一般。其实,马智琛并没有怎么介绍余海风,她却像是久闻大名似的,说:“余海风余大哥是吧?常常听智琛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比我想象的还要帅。”
余海风连忙说:“要说帅,智琛才真正叫帅。”
古静馨说:“他不同,他啊,长着一副花心大少相。”
马智琛大叫:“我什么时候花心了?”
点完菜,马智琛和余海风一起喝酒。余海风自然不好直奔主题,而是问:“你在县城里,还适应吗?”
马智琛说:“挺好的,我喜欢这个事。”
余海风说:“我听说,做这个事,一年也只有几十两银子的薪俸。哪有你做少掌柜好?一个月就能赚几十两银子。”
马智琛摆了摆头:“以前,我也觉得,要做大生意,赚大钱,要成为洪江最有钱的人。可现在,我看法不同了。以前的想法,是洪江想法,是把自己局限在洪江那个商业圈子里的想法。现在,我到了县城,眼界突然宽了很多。我觉得,人生的意义,不再是赚多少钱,而是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
余海风不相信地看着马智琛,似乎不认识他一般:“我们才几个月没见吧,你变化好多。”
“是的,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变化了好多,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马智琛给余海风敬酒,又说,“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这次到县城,有什么事吗?”
“为我爹的事。”余海风说。
“成长叔?成长叔什么事?”马智琛吃了一惊。
“我爹被古立德抓了起来,你不会说你不知道吧?”余海风说。
马智琛看了一眼古静馨,说:“有这样的事?为什么?”
余海风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想找你打听一下。”
马智琛再次看古静馨。古静馨大概猜到他的意思,立即说:“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吃完晚饭,马智琛送古静馨回家。
古立德独自坐在院子里喝茶,大概也是等女儿回来。见他们俩一起回来,古立德并不觉得诧异,只是淡淡地问:“智琛,过来喝茶?”
马智琛刚被古立德招募的时候,常常到黔阳找古立德汇报工作,那时,古立德总是留他住一晚,两人就坐在这里喝茶聊天。就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马智琛的胸怀渐渐开阔,同时也感恩自己遇到了一位良师。破获了无影神手案之后,古立德要求马智琛来到黔阳侦查采花大盗案。马智琛常常需要晚上行动,住在县衙不方便进出,也不方便自己的身份隐蔽,因此在城里租了一套房子。因此,和古立德的夜茶长谈,倒是少了。特别在古立德的家眷到来而马智琛又认识古静馨之后,马智琛几乎不走进这里了。
今晚之所以过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余海风。
马智琛走到古立德对面坐下。古静馨也跟过来,说:“我给你们泡茶。”
古立德并没有拒绝,古静馨于是操起了茶壶。
古立德自然谈起杀人魔案,问马智琛什么时候回洪江。马智琛说,这几天,他一直在研究案卷,想找一些规律。古立德问他找到了没有。马智琛说,那些已知的共同点,似乎说明,这名案犯一开始胆子很小,甚至有些惧怕。到了后来,上来就搂人家的脖子,随后一刀过去,说明此时他已经胆子奇大,有了丰富的杀人经验。
马智琛说:“我已经注意到第一次发案的时间。”
话题转到了赵廷辉的案子。古立德承认,他非常忧虑,腐败会毁了这个大清国。
古立德说:“现在的风气很坏,就因为一些商人拿着大量的财物去腐蚀官员。而一些官员抵御不了钱财的诱惑,被拉下了水。吏治腐败的根源,就在于官商之间的利益输送渠道。不阻截这条通道,就不可能有清明的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