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就听说她出了车祸,他当时就想来,可是被这个……
他用眼角偷瞄了一眼,看上去虽然是笑眯眯的,可是却能在一瞬间里的一个眼神让他手脚冰凉的人给阻止了。
他说自己还不能见到姑姑,因为他还不确定有没有这个必要。
他隐隐约约地从这话里知道,这个把他从那个被人叫做恐怖基地救出来的男人不喜欢自己靠近姑姑。
很久以前就不喜欢。
"她好还是不好,今天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男人微笑着蹲下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幼嫩的脸。
最好你祈祷你有能力把她叫醒,也不枉费我从那个鬼地方把你找出来。
"我的表现?晚姑姑她还没有好吗?"
瞬间,那男人的脸上有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这个嘛……"
难到说姑姑她已经?!
姚程寺顿时惊诧地看着他。
"别担心。她会好的。只要……"
男人的嘴角边有一个yīn谋的笑容。
"你肯配合。"
什么意思?!
姚程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提着后领,丢进了病房。
监控器上的心率速已经慢了下来,血压也已经到了最底点。瞳孔在放大。
生命迹象正在消失。
"医生跟我说你再不醒过来,可能就会死了。这些仪器也不能帮上什么。你快要死了。"
"这是你想出来的办法?用死亡来摆脱我?"
他慢慢地拔掉她的输氧管。腾地一下推倒了chuáng位边的所有jīng密仪器。
'咣铛'的巨大声响让一直趴在姚晚身上哭泣的姚程寺和一旁的医生都立刻吓得噤若寒蝉。
突然间,他却笑了。
有一种讳密莫测的涵义,让人看了不由要害怕。
"为什么你要靠着这种东西来支持自己的生命?"
"你没有问题,你可以醒来,为什么就是不睁开眼睛?"
他的双手慢慢地圈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想对我晚姑姑gān什么?!"见状,一旁的姚程寺飞快地冲上去,拉扯着他的袖子。
"安先生!"
周围的几名大夫也想上前劝阻。
他冷冷的眼神扫了过去,没有人再敢动了。
他睨了眼仍然死抱着不放自己手臂不放的姚程寺。
"哦,对了。我差点把你忘了。"
安平一把推开了他,俯在姚晚的耳边,像叮咛一件无关大局的琐事。
"晚晚,如果你想就这样死去,我不拦你。"
"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姚程寺,被我找到了。"
"他没死。他在我这儿,一切有人照料。不过,如果你死了,那么他也活不了。我不会让他有继续存在下去了理由。"
"这样,你醒不醒?"
在最后的一刻里。
她以为自己死了。
因为在姚思简的眼睛里泛着死神镰刀上的光芒。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前。
一切就变的模糊而冰冷。
万籟具寂。
接着,身体变得很柔软。轻的宛如一根飘dàng在空中的羽毛。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热流缓缓地穿过她的内部。
让所有隐蔽起来的,身体内外的伤仿佛在那一刻都被治愈了。
于是,她做了一场梦。
可是又不像是梦,就是像电影一般的,她人生的每一个片段都停留在胶片上一样放映给自己看。
她的出生,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学会说话,第一次……
一直到她看见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然后是一辆客车呼啸而过,在尖叫中来不及刹车的轧过了她的身上。
就像一个局外人,看着别人的故事。
开头,过程,结尾。
不需要演员谢幕的。
她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其实就这样死去,并没有什么不好。
至少,她可以不用再取面对冷酷的现实。
可是有一个声音始终回响着。
姚晚,你是一个懦弱的人。
你逃避了所有应该承担的责任。
是的,她想她是的。
但她不愿再醒来,她愿意留在这个温暖的地方。
因为,她生命里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消亡了。
她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那声音却依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没有的语言,但是,
她听见了哭声。
一个她很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总是喜欢萦绕在她的耳边。
抱住她裤管撒娇的小小身影。然后软软唤她。
晚姑姑。
每一次都举起小小的流着血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
对她说
姑,我痛。
眼里全是信任,眼里又全是委屈。
不痛,不痛。她摸着他的头顶,把受伤的地方,送到嘴里。
姑姑帮你消过毒了,再也不痛了。
笑逐颜开。
记忆里的小小身影,喜欢缠着她的小小身影,喜欢把脸和她贴在一起,然后傻笑不停的小小身影。
为什么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痛苦,好像快要窒息了。
怎么了?
她要睁开眼睛。
但是眼皮却像灌了铅的砣。
重的不能自己。
所有在病房里的人都吓傻了,没有人敢上来阻止这可怕的一幕。
一个成年人的单手掐着一个十一岁孩子的脖颈。
"他不是你最疼爱的侄子吗?我记得那时你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我可以把他jiāo给骆家的人,你知道骆家的老头是多么想要折磨害死他儿子的凶手的子孙。我想不出他会怎么对待这孩子,毕竟他只有十一岁吧。能接受几种刑罚呢?"
"或者,让他现在就死?反正huáng泉路上无老幼。让他去陪陪你,怎么样?"
手里又下点劲,顿时姚程寺的脸已经涨得红得发紫。
悬在空中的小脚拼命的蹬着。
捏着姚程寺脖子的手,把他卡在半空中。
"放……放开。咳……开……救……"
气管无法呼吸顺畅,
敲打也越来越无力。
在他模糊的意识里闪过一个想法,
没有死在劫机里,没有死在当地贫民组织的基地里。
却要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别……别杀……他。"
一个沙哑又虚弱的声音在房里响起。
失去了脖子上的蛮力,姚程寺立即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咳……咳。"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看着那个始终保持冷静的男人,飞快地冲到了病chuáng前像一个守财奴一样地死死地抱着刚刚苏醒过来的他的------晚姑姑。
"晚晚……,晚晚。"
"你终于醒了……"
很多年以后,姚程寺想起来,都不敢相信在那一刻,在那男人将头埋在姑姑的劲间的时候,他想他看见了有一种决不可能从那刚才冷笑着要杀自己凶手的眼里留露出来的东西------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