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惊诧极了。
我的脸还会惊讶吗?我还会被什么事所惊骇住吗?
我不是过尽了千帆,看尽了人世?
"哥……"
这声呼唤,就像沙哑的乌鸦临死前的最后的鸣响。
这就是我发出来的声音吗?好难听啊。
"我……"
一口气提不上来,我简直是在用肺腔说话,竟然还有笑意夹杂。
"我的腿没了。"
"现在我们又一样了。"
他的右腿瘸了,我的右腿也废了,我们兄妹真是一样了。
不但脸长得像,连身体的残缺都一致。
"有意思吧,哥?"
我兀自的笑了起来。
四哥就像是被无形的手痛击的几下,清秀的脸扭曲变了形。
他垂下头,捏起自己的手,狠狠地扯着地上的草。
"骆--子--平!"
咬着牙齿,从四哥的嘴里碾出了那三个字。
蓦地,他握起拳下死劲砸向了那个人。
"你这个混蛋!"
"你把我妹妹弄成这副样子!你怎么敢害她害成了这样!!"
"要不是子安有jiāo代。我真他妈是想一枪打死你!"
他站在那里,任我四哥打得鼻青脸肿。
他一动不动,就像一个雕像。
他的眼睛牢牢地望着我。
似乎是想要用眼睛把我的脸拓印下来,篆刻在他的灵魂里。
那双眼睛里有我曾那么接近的幸福。
可为何上天又要我承受现在的孤独?
不是说我们要一起的吗?
眼看着到手的幸福,就这样灰飞烟灭,面目全非。
骆子安跑了过来,他紧紧圈住我哥哥的手。
"别打了,禹。你要把他打死了!"
哥哥在发怒的时候是听不见人劝的。
他挣脱开来,重又回到已经快要摊倒在草坪上的骆子平的旁边。
在他想要继续打下去的刹那。
我很平静地说。
"哥,带我走吧。"
纠缠在一起的那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我不想再留在这儿了。"
哥哥不甘地停止了攻击,骆子安感激地朝我笑了笑。
他还是看着我,不说话。
骆子安和四哥先去把小寺弄上车。
于是,就剩我们默默对视。
我坐在轮椅上,他踉踉跄跄地站在原地。四哥看来下手很厉害。
今夕是何夕?
他在一天之内竟落魄至此。
我不想看他这可怜的样子。
我摇着轮椅穿过他的身边。逃命的速度。
突然,他叫我,很大声很大声。
"晚晚。"
可今天的风也真是很大,大的可以把人的声音刮走。
"晚晚,我……你"
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聋了,我瞎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了。
第 20 章
古宅真的是山势险峻,而且海边又礁石密布。
骆子安的车绕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有见到先前停在岸边的油艇。
甚至我们在山上的几乎星罗密布的小道上迷路了。
"奇怪,怎么回事?"
"我们好像在同一个地方转。"
骆子安皱着眉将车子熄了火,走下车。
四哥也跟着下了车。
他们决定先去附近观察一下周围的路况,以便确定我们所在的位置。
我和小寺留在车里等他们。
小寺躺在我的腿上,开始呓语,我摸了摸他的头,烫手的很。
可能是受到了颇多的惊吓,昨晚又着了凉。他已经发烧了。
"好热啊,姑姑。"
"我好难受。"
小脸仿佛很难呼吸似的把脸涨地红红的。
我很担心地望着他。
手边又没有可以降温的东西,我只能用手帕一遍又一遍把他额头上的汗擦掉。
而车内由于熄了火,没有了空调。上升的温度渐渐地连我都受不了了。
不如开窗透透风吧。
我看了看那紧闭的车窗。
做了个愚蠢又要命的决定。
我打开前后的车窗,最尖端技术研发的防弹玻璃,被摇开的那刻,就没有了任何的保护。
我把自己和小寺置于了危险的情况。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风云际会?所有的人都倾巢出动了?
"把她弄下车。"
一个清楚明白的命令。
旁边的车门立刻被麻力gān脆地撬开了。
我睨了小寺一眼,不敢轻举妄动。
他太阳xué上抵着黝黑的,冰冷的枪眼。
三个黑衣打扮的男人把小寺留在了车上,而押着我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上。
我很合作的既不叫,也不挣扎。
我怕他们会恼羞成怒一个狠心,倒对小寺不利。
只是猜测着,会是谁?
真奇怪,
每次就在我要获得自由的时候,总会差了那么一步距离。
押着我的人把我硬生生往地一扔,就离开了。
好痛啊,膝盖和手掌都流了点血,我无暇计较,先赶紧láng狈地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体,
"久仰你的芳名啊,姚小姐。"
"今天总算是见到你了。"
随着声音的靠近,一双锃亮的皮鞋和一根乌木木枴慢慢进入我的视野。
我霍然抬头,朝着说话的方向。
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说得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位老人。
他有点所谓世外高人的超凡脱俗。
"是有几分姿色。不过不如当年的谢禹晚漂亮。"
他微笑打量着我的样子,又念着我母亲的名字,竟仿佛在感叹一位故人。
"骆祖砚?"
我不作第二个猜测。有本事在这里出现的老人,大概就是他了。
"我喜欢聪明的姑娘。"
我心里一沉,果然是他。
早该想到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他不会放过我的。
"你想怎样?"
特意把我抓了来,总不会只是要见我一面。
不如问清楚,免得被他笑话。
骆祖砚挑了下眉,看我一眼。
"姚启扬的女儿倒是个个都有些胆色,大难临头,不慌不乱。不像你父亲。"
"不过……,"
"你不怕我将要对你'怎样'吗?姚小姐。"
我不喜欢这语言里的对我父亲的蔑视,于是我努力地挺直腰杆。
出奇地冷静地望着他。
"悉听尊便。反正你们骆家的人不都是个个心怀叵测,手段歹毒的嘛。"
我还奉上一个微笑给他。
"呵……呵。有点意思。"
他颇感兴趣地在我身边走了起来。
我冷若冰霜地板着脸,只觉得被一只残忍森寒的毒蛇盯住了。
绕圈在我身旁三次后,他用手里那根木拐架在我的下巴上,抬起我的头。
"你既然说我们骆家人个个心怀叵测,手段歹毒。我也不能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