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了会儿话,睡死的命旺忽然醒了,一看炕上坐着奶妈,一头砸过来,嘴就往奶子上拱。奶妈仁顺嫂边解怀边说,你看他馋的,还像小时候哩。说着转向命旺,搂了他头,亲昵地唤,乖,甭急,奶妈给你吃,快吃住,哦……
少奶奶灯芯身子猛颤了下,就觉有一股làng腾起,怕奶妈仁顺嫂看见,忙忙奔了里屋。
灯芯刚进里屋,仁顺嫂抱着命旺的手忽就忙了起来,很隐蔽,很歹毒。少东家命旺立刻两眼放光,浑身抽搐,若不是嘴让大奶子牢牢堵着,怕是要喊出声哩。
yīn云(26)
一股白白的东西喷出来,喷了奶妈仁顺嫂一手。
直到奶妈走,少奶奶灯芯都没敢打里屋出来,奶妈仁顺嫂将奶子塞进男人命旺嘴里的一瞬,她清楚地看见,那白生生的奶子上,又多出两个鲜亮的牙印。
她想起公公那口略带烟huáng的好牙来。
这夜,少奶奶灯芯忍不住难受,火烧火燎的,睡不着,抱着身子坐起来,咬住牙儿等天亮。有几次,脑子里晃儿晃儿地泛出二拐子轿里摸她的那只手,晃得她身上由不住地一次次痒。后来,后来竟想起奶妈仁顺嫂跟公公来。
她是亲眼看见过公公跟奶妈仁顺嫂做那事儿的。那是在发现管家六根偷窥后不久,有天夜里,实在睡不着,就鬼使神差地挪了脚步去。本来也不是成心想偷看,就是想去听一听,或者,就那么站院里,长廊下,让风平息一下她身上的火。没料,脚步子一迈出西厢,就由不得她,不去都不行。心也跟着跳成一团。
灯芯摸到上房,听见睡屋果真有说话声,但听不清,很浑浊,便疾步挪到六根站过的地方,这时她便听到睡屋传出奶妈仁顺嫂的呻吟,很轻,但很紧,灯芯忍不住一阵心悸,想走开,腿却牢牢地让声音拴住了,怎么也迈不动。后来便学管家六根搬过新做的梯子,爬了上去。
屋里的一切瞬间捉住她的眼睛,炕上疯动的人儿让她全身痉挛,油灯下大片的粉白令她气喘得难以呼吸,心紧得几乎要晕眩过去,好几次险些从梯子上掉下来。按说这样的举动绝不是中医世家的女子所能为的,但少奶奶灯芯偏是中了魔似的舍不得走开。公公趴在奶妈身上抽羊癫风似的颤抖让她胸闷气短而又兴奋异常,不仅不觉恶心反在心里生出一份对奶妈仁顺嫂的忌妒。
……
次日她在上房见了公公,禁不住想起他夜里抖颤的样,脸颊顿时飞红,努力平静住自己近乎罪恶的心,跟公公说完事便逃了出来,惹得公公拿眼怪怪地盯了她影子好久。
这阵想起奶妈仁顺嫂粉白的大奶上新添的牙印,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想象,放开了一阵猛想,直把自己想得下面一片洇湿,才紧紧抱住枕头叹出一口浓浓的伤感。
这之后,她的梦境便丰富起来,老是梦见跟男人命旺抱炕上发羊癫风似的抽颤,颤抖过后,她惊奇地发现,那个从她身上扬起脸的男人不是命旺而是下人二拐子,二拐子眼里不再有平日见了她的胆怯和卑微,火热的目光能把她烧死。有一天她竟梦见跟公公庄地抖在炕上,哎呀呀,羞死个人。公公粗糙的脸扎得她皮肤痒痒却很麻苏,正待她要时公公却从她身上惊下身子,仓皇而逃。种种怪梦折腾得她夜里不敢睡觉,不敢扬起脸看院里任何男人的眼睛。
少奶奶灯芯就像恶鬼缠身样再也无法安宁,她把自个羞得想碰死,再这样下去,没准自个就要先请道士做道场了。
过年(1)
一场接一场的大雪牢牢地封住了菜子沟,站在下河院高高的屋顶上,积雪如同厚厚一块毛毡,把山和沟,树和地盖在了一起。沟里高高矮矮的泥巴房,这阵儿全成了一个个雪疙瘩,错纵起伏,杂乱无序地耀白着人的眼。
这雪,既是来年的福,又是今冬的害,它让整条沟变得鸦雀无声,仿佛冬眠了般。
东家庄地一片子急,大雪封了山,人和马的脚步都受到威胁,许多该做的事不得不停下来,里面的东西出不去,外面的银子也就进不来。这一沟的人,不是蒙住头子睡大觉能睡得过去的。最要紧的事,是得去一趟凉州城。
马上要进腊月,一沟的人要办年货,院里的东西不多了,那还是娶媳妇前置办下的。再说也要看看凉州城,有啥花哨货,好买了让沟里人开开眼界。在如何让沟里人开心的问题上,东家庄地有与众不同的想法,银子要挣,人心也要挣,虽说沟里人总是欠他的,可让他们过一个好年还是很重要的。惟有让他们过好年,来年的日子才能踏实。况且雪这么泛,开chūn免不了又要开荒置地,那可是件苦事儿,也很是件开心事儿,想想,打他当上东家,这沟里,一年年的,眼看着让他开到了四十里处,下河院的地比他爹手上多出了两倍,安置的人家也翻了一番,那些个来自四乡八野的逃难者,一进了沟,就再也不想走了,撵都撵不掉。真可谓雪养沟,沟养地,地养人。这一眼的白,来年又是一眼的菜子。一想菜子,东家庄地的心就沸腾了。
日子定下后,他把管家六根叫了回来,开口便说,我要出趟门,白日里你在油坊,夜黑里住院里,两头照管着。
管家六根点头说是,跟着又问,跟谁去?
东家庄地默盯了会儿六根,忽然问,你说谁去好?
管家六根先是不做声,同样的目光盯了东家庄地一会儿,想了想说,院里是没人的,要找也得到沟里寻。
谁?东家庄地紧跟着问。
日竿子。
日竿子就是六根那个堂叔,当年在下河院放过牛,后来不放了,租了地种。管家六根沟里就这一个亲戚。
他去能做什么?东家庄地点了烟,装做漫不经心地问。
装车押车,路上做伴。管家六根显然早就谋划好了,一气说了日竿子不少好处。
先这么说下,走时再定。东家庄地没给六根死头子话,但也没驳他脸面。管家六根当夜便去了日竿子家,先透了气,日竿子忙让老婆熬茶,一口一个侄,叫得亲热。茶熬好,叔侄俩喧到了正题上。
命旺有救没?日竿子问。
怕是有。六根答。
没别的招?
没。
屋子里静了许多。喝茶的声响一起一伏。
那得想法儿。日竿子说。
得想法儿。六根说。
要不?日竿子不说了,眼睛盯住六根。
不行。太明了不行。六根直摇头。
弄残他老不死的,断条腿或让他哑巴了。
我再想想,再想想,这事儿不做便罢,做就得做好。六根显然还是缺少信心。
你呀,都几年了,还是硬不了心。日竿子有些失望。
老婆咳嗽了几声,知道来人了,一定是中医李三慢。两个人忙端了茶,高声喧谈起来,说的是过年的事。
日子定在二十八,走时却提前了一天。东家庄地没叫日竿子,叫的却是老管家和福。粗粗算来,东家庄地没进和福院子也有五六个年头了,院里的树都能当椽子了,当年才有指头粗。石头都撵上他爹了,眨眼间就长成大小伙。东家庄地摸摸石头,问,你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