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摊。浓烈的腥臊味和着尿臭。
少奶奶灯芯突然大笑起来,yīn森森的笑声穿破黑夜,像是飞向另一个世界去了。
二拐子完全没想到,自个在灯芯面前竟成了废人。一连几晚摸过去,一连几晚泄在了外面。想了近十年的身子白晃晃在眼前,竟享用不到。女人的冷笑总是在半夜响起来,毛骨悚然,不像是灯芯的声音,而是像芨芨。二拐子天天深夜拿了烧纸,点给芨芨,只差磕头了,芨芨还是不肯放过他。
痛失(3)
半月过后,少奶奶灯芯去了趟后山,回来把一包药丢给奶妈仁顺嫂,说熬了给命旺喝。夜半时分,喝了药的命旺突然通体骚热,热làng把他瘦弱的身子chuī起来,不顾一切跳到里屋炕上,抱住女人就像抱住一条河,恨不得全身扑进去浇灭愈燃愈烈的火。女人偏是不让他灭,两个人纠缠在炕上,声音折腾得满院都是。女人听到窗根下的声音,知道等的人来了,一把搂了命旺,疯狂声响得沟里的狗都跟着吠了。
油灯通红的亮,下河院女人不知啥时也用起了煤油灯,灯光映着炕上白灿灿的两堆肉,纠缠声叫唤声呻吟声连成一片,再看炕上的人,那不是人跟人gān了,二拐子见过的牛马也没那么凶,他望呆了,望傻了,也把自个望没了。
女人完事后推下命旺,泄了火的命旺倒头便睡,一点不在意炕下突然多出个人。女人故意挺起燃得像火球般的奶子,直直地戳向男人眼,男人让她的身子激怒了,激火了,扑上去想惩罚女人,女人却说,知道他怎么厉害了么?
男人让女人一句话引到歧途里,惊讶和羡慕露上脸,忽然改变主意地俯在女人身边,求她把法儿说出来。女人呶呶嘴,示意炕头的药碗。男人这才想起女人去后山的原因,跪地上求她道,给我也喝一碗吧,你知道我的心病呀。
次日正午,女人将男人唤到西厢房说,药给你熬好了,这阵喝还是夜里喝你自个拿主意。男人哪能再等,端起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身子立刻有了热,耐不住就想上炕,女人却穿鞋下炕说,到你家去吧,这院里不安稳。女人轻车熟路往前走,男人火烧火燎跟后头。巷道里静极了,沟里人全忙着收割菜子,哪还有闲空满巷里乱串。
一进屋,男人便烈火烧身般猛扑上去。女人倒也慡快,发出欢快的叫唤,刺激得男人已完全由不得自个,感觉离烧死不远了。
这个正午是二拐子一生中最为jīng彩的时刻,女人终于让他制服了,终于乖乖躺他身子下。他的思想跟身体一样疯狂抽动着,仿佛过了这个正午他就是下河院的主人。这感觉太美妙太动人了。
这时候,就听到女人心里发出一个声音,似乎极痛苦,极不甘心,却又那么的坚定。
不要怪我,谁也不要怪我,都是你们自找的!
你们自找的呀!
二拐子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太晚了。一股黑血喷出来,溅到墙壁上,头里轰一声,栽倒在女人身上不动了。女人这才收住身子,抬猪一样抬下他。加了十倍乱心子草的中药喝下去,就是头儿马也该毙命。看到男人脸像火炭般渐渐熄灭,泛出焦黑,女人才长出口气,穿衣下炕,很快到了下河院。不大工夫,她换了一身衣裳,有说有笑的去地里看人们收割了。
奶妈仁顺嫂是第一个发现儿子bào死的人,惊叫一声便跌过去,等沟里人发现时已是第二天后晌。少奶奶灯芯就像听到一只狗死了样平静,对报丧的人说,买张席子卷了吧。
奶妈仁顺嫂让木手子和天狗抬进下河院,脸上的笑自此永远消失了,她成了真正的傻子,天天坐太阳下瞪着天,怀大敞着,猪尿泡样的奶子露外面,灰垢粘了一层,不出一月便枯萎得没一点样儿了。马驹每打前面走过,总要抓一把灰撒她奶子上。
菜子沟下河院少奶奶灯芯终于全面执掌了下河院大权,东家庄地这个秋天里异常地衰老下去,终日搂着傻孙子牛犊,躺在下河院的老树下不起来。男人命旺再次被拴进北厢房,二拐子的丫头蒿子终日侍候着。
木手子新房盖好的这个上午,少奶奶灯芯特意拿了pào仗去贺喜,沟里看热闹的人见她目光灼灼,神采飘然,呼前喝后,威风一点不比当年的东家逊色。这个正午一条惊人的消息在沟里迅疾传开,下河院打今年起租子全都减到五成,自垦的荒地收成全部归己。这可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呀,立时,沟里关于新东家灯芯的美言如清油横溢的香味缭绕得整个沟谷风都走不开。
后山中医刘松柏骑马前来的这天晌午,少奶奶灯芯正在惩处一对jian夫yín妇。中医刘松柏缺了一条腿,是在黑jī岭采药时掉崖下摔断的。那地儿恰是灯芯轿子险些摔下的地儿,本来半崖里一条腿挂在树上,算是救下了命,谁料滚下的石头不偏不倚重重砸在腿上,当时便断了。他拄着拐杖,伙在热闹的人群里,见女儿拿着刺刷无情地抽打下贱的yín妇,眼里完全没了头次代公公庄地惩治时的不安和羞恐,从头到脚让威严和神圣衬托着,中医刘松柏悬着的心才踏踏实实落了地。长达半生的努力终于修成正果,走出人群,仰望着妹妹松枝坟茔的方向,长长舒了口气。
痛失(4)
多年前的往事禁不住浮上心头,后山中医刘松柏骑着毛驴进了下河院,东家庄地不屑的目光打量他很久,看不出其貌不扬的刘松柏有甚特别,居然年纪轻轻就被人唤做神医。引他到了上房,从被窝里抽出二房水上漂细如jī腿的胳膊,中医刘松柏三根手指捏上去,把了好久,最后缓缓说,五服药下去,估摸着能有转机。
没等三服咽下,二房水上漂孱弱的身子竟有了力气,躺炕上能说话了。东家庄地简直不敢相信奇迹,一口一个神医叫得刘松柏惊乱不安。两个人很快成了莫逆。等五服吃完,二房水上漂挣弹着下地时,东家庄地愁云般化不开的心事已在中医刘松柏的运筹中了,于是,十六岁的妹妹松枝在看似随意实则深谋远虑后提到了桌面上,在二房水上漂身上抱了半生指望的东家庄地心终于动了,迎娶三房的事定了下来。
三房松枝进门一年后的一个雨夜,一头青骡子急急奔向后山,二房水上漂旧病突发,躺在炕上呻吟不止。中医刘松柏顾不上歇气,急急给病人把脉,这次他的神情远比东家庄地沉重,从睡屋出来一言不发,握着毛笔的手抖动不止。东家庄地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不祥,委婉地说,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吧。说完便心事重重进了三房睡屋。
一服药下去,水上漂疼得满炕打滚,疼叫声让东家庄地心乱如麻,半是猜疑半是认真地问,你下的到底啥药呀?中医刘松柏自言自语说,明儿晌午下不了炕,就准备棺材吧。说完跳上青骡子,回后山去了。二房水上漂并没像东家庄地预想的那样很快毙命,次日晌午还挣弹着走到屋外,冲yīn沉的天空巴望了几眼,又到后院看着膘肥体壮的马说,人还不如一头牲口,语气里丝毫不掩盖弥留人世时的哀伤恨憾。这样的日子居然延续了五六天,正在东家庄地大叹神医就是神医的空儿,睡屋里一声钝响,二房水上漂一个跟斗栽倒再也不说话了。二房水上漂死后浑身青黑的症状让娘家人马巴佬和闻讯赶来吊丧的亲戚一口咬定是中医刘松柏下了黑手,马巴佬的老娘甚至抓着东家庄地的手长久地跪着不肯起来,定要让他答应为冤死的女儿雪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