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书记_许开祯 【完结】(93)

2019-03-10  作者|标签:许开祯

  刘冬抹把血,还好,划得不深。独lángyīn恨恨道:“刘冬,你果然是条子。”

  “起来!”刘冬一把提起独láng。两个人的打斗声惊动了五羊婆,刘冬刚把独láng铐好,院门吱呀一声,门缝里探出五羊婆的身子。刘冬眼疾手快,一把将独láng推到暗处,转身跟五羊婆说:“对不起啊,老婆婆,我走错门了,刘二爷家是在南头吧?”五羊婆怪怪地盯了刘冬一眼,像是要往外走,刘冬赶忙说:“五羊婆,我是刘二爷的外甥,三里堡的qiáng娃。”五羊婆哦了一声,埋汰道:“自个舅舅家也找不到,qiáng娃你挣大钱了吧。”说着,关了门,进去了。

  独láng站起时,眼里就对刘冬有了一层感激。

  他真怕让五羊婆看到这一幕。

  刘冬将独láng带到一个秘密地方,他并没打算将独lángjiāo给李chūn江。刘冬有自己的想法,眼下袁小安跟二公子的犯罪证据掌握得还不是太多,尤其毒品jiāo易,省城警方一直摸不到线索,他想借助独láng,引蛇出dòng。没想独láng听了一半,便狠毒地道:“姓刘的,你休想,我独láng向来不做背信弃义的事。”

  “背信弃义?”刘冬略带嘲笑地盯住独láng,有意识地说,“你对主子忠心耿耿,主子对你呢,知不知道他们背后做了些什么?”

  “这事不用你管!”毒láng的声音充满了野性的固执。这个顽冥不化的男人,自小便受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教育,他心里,除了感恩,没有第二个词。他把自己的一生jiāo给了两个人:一个,是艰难抚养他长大的五羊婆;另一个,便是将他从监狱捞出的二公子。至于袁小安,他后来是这么说的:“我崇拜他,袁哥身上有魔力,都说袁哥是靠他叔起家的,屁,他叔帮过他个啥?真正的白手起家,二公子是啥人,他能在二公子眼皮下gān成那么大事,了不起,跟着他,值!”

  刘冬见独láng还这么顽固,索性挑明了说:“你个蠢猪,让人卖了都不知道,乌鸦咋死的,是让他们bī着跳楼的!我看到头来你跟乌鸦一个下场。”“你放屁!”独láng突然红了眼,好像面对的不是审讯他的警察,而是那些把事办砸还要拿谎话蒙他的手下。

  “独láng!”刘冬抬高声音,“你清醒点好不,不要以为谁都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我是念你还有点孝心,算个人,才拉你一把的。要是把你jiāo到三河公安手里,你知道自己的下场吗?”

  独láng毫无惧色道:“不就一死吗,有啥怕的,少拿这些吓唬我。”

  “你个糊涂鬼,你死了当然不亏,死十次都活该,五羊婆呢,她都六十四了,难道你忍心让她给你送终?”

  独láng突然垂下头,眼里,泛起另一种东西。

  “还有你可怜的弟弟,难道你真相信他是偷了东西想跑,失足摔死的?笨啊,原以为你是聪明人,看来,你脑子里尽是浆糊!”

  “你——?”独láng头次结巴了,张望着刘冬,眼神真有些恍惚。

  刘冬趁势将二公子bī童百山害死乌鸦的事实告诉了独láng。

  原来,独láng到二公子手下做事后,五羊婆将乌鸦也送出贫穷的陈家堡,让他跟着哥哥找口容易饭吃。独láng绝不允许跟他相依为命在苦难中长大的弟弟也踩上这条道,暗中通过关系,将乌鸦安排到一家宾馆当保安。谁知乌鸦不争气,沾上了偷的毛病,先后将宾馆客人的五部手机还有六万多现金偷走。事发后乌鸦被送进监狱,判了三年,本来关在省城二监,是二公子拖关系将他转到吴水三监,也是老法子,乌鸦只关了两年,便被释放,一出来,便成了范大杆子的手下。有次范大杆子往童百山小库房放货,让乌鸦望风。乌鸦虽是跟了范大杆子,但从不知道范大杆子gān的是贩毒的勾当。那天他多了个心眼,偷偷跑库房门前偷听,结果知道了真相。乌鸦吓坏了,他虽是爱贪点小便宜,但gān的都是小偷小摸的事,贩毒这种杀头的事,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乌鸦拔腿就跑,再也不敢跟着范大杆子享福了。脚步声惊动了范大杆子跟童百山,追出来后,一看是乌鸦,两人心里便明白了。

  当夜,乌鸦被捆绑起来,本来范大杆子是想放他一马的,只要他下死心继续跟他gān,范大杆子还是很喜欢他的,毕竟这家伙人机灵,又会察言观色,还特会侍候人,范大杆子有点舍不得他。谁知连问几遍,乌鸦头都摇得跟拨làng鼓似的,死也不答应继续gān。

  事儿报告到二公子那里,二公子想了想,说:“让他去吧,不过要做得gān净,不能让独láng怀疑。”

  那天,童百山将乌鸦身上的绳子解开,赏了他一碟子卤肉,半瓶酒。吃饱喝足后,将他带到一家刚刚封了顶的楼上,最后问他一句:“是gān还是走?”乌鸦借着酒劲,理直气壮说:“走。”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黑影从楼顶冒出来,一步步bī向乌鸦,乌鸦一看不妙,想夺路而逃,可这时哪还有路,如果说有,也是童百山早就给他想好的一条路:跳楼!

  乌鸦果然跳了楼。这小子,宁肯死也不愿跟着贩毒,可见他还是有点血性的。只是这血性用错了地方,可惜了。

  独láng的头沉沉垂下去,脸上充斥着紫血。刘冬的话打碎了他的世界。的确,他从没怀疑过弟弟的死,二公子告诉他弟弟是偷了东西想跑,失足摔下楼,没拉到医院就死了。他信。他怎能不信呢?难道二公子会骗他?

  半天后,他疯狂地吼了一声:“不——”

  李欣然花了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将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写了出来。之所以选择写,而不是说,是他不想在回忆的时候让人打断。回忆对于一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一种福,更是一种痛,生在吴水老山沟的李欣然在回忆中却感受到另一种揪心。他这辈子,辉煌过、霸道过,虽说风里làng里的,却也体体面面活过不少日子,但现在,他却想不起那些辉煌,想不起那些体面。能想起的,除了在老大父子面前的下作、胆战心惊,再就是他跟刘玉英的爱。

  他爱过。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时,李欣然终于醒悟,自己爱过。爱得那么深切,那么刻骨,那么值得追忆。爱毕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任何人都不想放弃。可是他放弃了。他原本是想娶她的,做梦都想,可怎么又放弃了呢?李欣然好恍惚,往事真是不堪回首。他发自内心地写道:“人其实是个物件,看你把他摆到啥地方,摆到庙里他能成佛,摆到阎王殿他会成鬼,摆到屠案上,他便成了血淋淋的工具。”

  “我不知道自己是啥,如果生命真能重来一次,我宁愿呆在山沟沟里,种一辈子庄稼。毁了儿子毁了祖宗,我这官当的,真是应验了乡下那句土话,到头来成了个驴粪蛋子。”

  臭啊。

  李欣然详细开了张清单,上面是老大父子jiāo待他做过的事,他一件也没忘掉。里面竟然就有两条人命!四个案犯被他们以证据不清或其他理由擅自放掉,六名服刑犯让他们打通关节捞了出来。不只如此,在吴水很多工程项目上,他们还给童百山提供极为有力的条件,从中牟取私利达四百多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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