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扑通跪了下来,垂着头不发一言,胡刘氏倒吓了一跳,扶住她笑道:“小满跟我说了,要我问问你的意思,想什么时候办酒。”
秀秀满脸不敢置信,胡刘氏敲敲她的脑门,佯怒道:“怎么,连你姆妈地话也不信!”
梦想成真,秀秀并不见多少喜色,扑入她怀中,轻声啜泣。
小满和毛坨闹腾一会,累得两眼翻白,瘫坐在椅上直喘气,湘湘进门一看,被他欺负多日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不打落水狗简直对不起自己,朝毛坨贼笑一声,脱下大衣猛地扑上去,用大衣罩住他的头一顿胖揍,当然,也得到毛坨的助拳。
小满丝毫无招架之力,惨叫连连,湘湘打完收工,抱住毛坨狠狠亲了一口表示感谢,见毛坨露出惊恐的神情,还当他害怕小满报复,朝小满晃了晃拳头以示威胁,小满突然起身,朝门口大步流星走去,呵呵笑道:“姐夫,你看到了啊,是湘湘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不用看就能感觉到顾清明的熊熊怒火,湘湘在心中哀嚎一声,大衣滑落在地,不敢回头。
一位白发老者从顾清明身后走出来,满脸冷肃,拐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身体因为压抑着什么微微颤抖,小满心中直抽搐,哪里还有平时的机灵,毛坨从两人相似的面容看出端倪,飞奔而至,跪在老者面前磕头,奶声奶气道:“亲家爹爹,咱们不跟小姨和舅舅一般见识,他们太幼稚!”
湘湘这才醒悟过来,慌忙走到顾父面前,颤声道:“爸爸,快进来坐!”
顾父脸色和缓了几分,苦笑一声,将毛坨抱起来,也不去理她,随着顾清明进门,胡长宁听到动静,从书房里冲下来,老远就抱拳道:“亲家公,有失远迎!”
顾父淡淡道:“是顾某冒昧,还请亲家公不要见怪两人客气一阵,胡长宁把人让进客厅歇息,顾清明把湘湘和小满连同毛坨拎到厢房去教训。胡十也出来打招呼,顾父和她年岁相当,辈分却比她小,脸上有些讪讪地,胡十也懒得跟这种装腔作势的大官虚与委蛇,钻进厨房帮湘君忙活。
寒暄一阵,顾父终于转到正题,以无比庄重之色道:“亲家公,大家是亲戚,也不必绕弯子,顾某这次来想请把大家转移到后方,一来犬子正值新婚,湘湘在,他舍不得走,二来薛君山牺牲,胡家无人照应,顾家虽然不算什么名门望族,照应亲眷倒是不在话下!”
胡长宁呆了呆,正斟酌措辞,顾父又道:“还有,顾某知道湘湘学护士是有心报国,十分欣赏,只不过顾家人丁不旺,还请亲家公多多体谅,让湘湘早日脱离污七八糟的医院,回来养好身体,为顾家添丁,顾某人真是感激不尽!”
胡长宁一生怯弱,一想到顾父显赫地头衔,更加无力辩驳,讷讷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第一章 民国三十一年元月二十五日(3)
顾父松了口气,暗道那些情报不可靠,谁说胡家人不好对付,到他面前还不是乖乖听话,不过,这种心思他当然不会显露出来,以更温和的语气道:“亲家公如此慡快,顾某人也不含糊,顾家在重庆的房产田地和其他产业以后尽数转给胡家,确保您一家在重庆衣食无忧。亲家公,犬子在长沙多亏您照顾,这是顾某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天上掉这么大的馅饼,胡长宁并不见怎么欢喜,又不能得罪他,使湘湘的处境雪上加霜,满肚子话说不出来,愣在当场。顾父还当他激动太过,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端起芝麻豆子茶,被那阵浓郁的香引得心驰神移,脑海中渐渐勾画出一对双胞胎小金孙绕膝的场面,不由得微笑起来。
“我不走!哪个要走,以后不要认我!”
一个凄厉的声音惊破了诡异的平静,胡十用茶盘端着红薯gān、花生、瓜子和糕点等走出来,颤巍巍放在茶几上,一字一顿道:“亲家,我生在长沙,在长沙活了一辈子,不想死在外头,他们要走我不拦,以后我当没养这些儿孙!还有,你也看到了,我孙女不是好妹子,读书读出毛病了,以前万事不理,鬼子打到面前才晓得做事,吃了不少苦头才学护士学出来,要随随便便走人,以后就不要回来,不要叫我!”
“,我不走!”湘湘猛地冲出来,扑通跪在她面前,泪流满面。
顾父差点被她气晕过去,将杯子重重放下。不停嘟哝着两个字:“糊涂!糊涂!”
有搭了梯子,胡长宁终于能下来,苦着脸道:“亲家公。您也看到了,不是胡某人不答应。老母守寡多年将儿孙养大,如何能丢下她孤伶伶一人!”
顾父左右为难,见顾清明木桩一般竖在门口,冷冷道:“顾清明,你自己处理。我不管你!”
顾清明何尝不知道这个结局,老父一门心思弄走胡家,目标还是他这个儿子,现在有扛着,万事都有了由头,假作沮丧道:“,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岳父考虑,大学中学都迁走了。岳父岂不是找不到事做,真是làng费人才!”
“爸爸早找着事了,在后面那条街的小学教书。”小满径直上前将湘湘扶起来。嬉皮笑脸道:“你跪着我的膝盖也凉飕飕的,还有。你最近是不是受寒了。我整天头晕脑胀,难受得紧。”
摸摸她的脑门。叫道:“可不是受寒了,这么烫!你这死妹子,怎么不做声呢,我去跟你刮刮痧,等下吃点姜汤发发汗,好好睡一觉。”
心头一急,脚也有力许多,一阵风刮走了。想起她刚才地jīng神劲头,哪里像有病的样子,顾清明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心疼,拖着她往房间走,到了拐角处,见她低眉顺眼实在可爱,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啄一记,她还在生气,使出绣花拳头捶他,他扑哧笑出声来,拿出对付她的绝招----往她腰上一箍,连根拔起,飞速冲入房间,亲个过瘾才放。
为了和儿子搞好关系,顾父还想对儿媳说两句关心地话,补救一番,便跟着两人出来,看到这甜蜜的一幕,不禁心头一暖,原本地郁闷之气散了几分,他也有过情动的时候,两人感情好不是坏事,胡家不是大家族,湘湘也是在大家呵护下长大,童真未泯,不存在上流社会女子的坏心思,这样的儿媳虽然不入流,却也最好相处,加上长得jīng神,难怪儿子会赖着不走。
他慢慢回转,毛坨捧着嗑好的瓜子羞答答凑上来,一本正经道:“亲家公公,您尝尝!”对上那亮晶晶地眼睛,他qiáng打jīng神笑了笑,将毛坨抱到膝上,对小满好声好气道:“我也打听过有关双胞胎的事情,许多都跟你们兄妹一样,一个不舒服,另一个一定会难受,实在不可思议!”
“可不是!”小满立刻来了兴致,把从小到大的灵异事件滔滔不绝说给他听,胡长宁也补充两句,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失,从头到尾,顾父再也没提要胡家迁移的事情。
顾父吃过饭就匆匆告辞,对顾清明再没说什么,顾清明也乖觉,和湘湘小心翼翼地躲开他的视线,将他气得头顶冒烟,整个胡家如同火药库,始终有一触即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