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自行车这活儿风chuī日晒的,一个月下来刘海柱的手的茧子长起来了,下半截脸也晒成了古铜色,不熟悉的人根本已经认不出来眼前这人是刘海柱了。而且,刘海柱也是越来越邋遢了,手上的黑色机油好像洗不gān净似的,袖口也全是油污。gān这个的,没办法。现在的刘海柱就像是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似的,没有人能想像得到在几个月前刘海柱居然那么gān净利索。
刘海柱是越gān越开心,一晃,二东子出去“gān活儿”已经回来了。刘海柱数了数自己的积蓄,够还二东子的了,而且,还能再够一顿酒钱。
二东子见到刘海柱马上就捂上了鼻子:“柱子哥你刚在机油里搓澡了?”
郝土匪也跟风说:“哥们儿我现在闻柱子身上的机油味上瘾了,比烟瘾还大。”
“爱闻不闻。”刘海柱挺牛。
当刘海柱把满满的一塑料袋子分票、毛票钱递给二东子时,二东子惊了:“你修自行车就赚到了这么多钱?”
结果刘海柱又拿出了一袋子钱:“这是咱们今天喝酒的钱。”
刘海柱终于大醉了一次,这次郝土匪没喝多,没穿越,可二东子却又喝多了,抱着刘海柱痛哭。
“我作孽啊!”
“咋了?”
“我作孽啊!”
“咋了?”
“我要不是挤兑我哥,我哥肯定不能出去跑盲流。”
“也许你哥明天就回来了呢!”刘海柱安慰二东子。
“我哥要是回来,就让他跟你去学修车。”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
刘海柱终于明白了二东子为什么一喝多就哭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头还有点儿疼的刘海柱又一大早就去修自行车了。
哼着小曲坐在小马扎上等活儿的刘海柱眼皮底下出现了一双熟悉的大头鞋,再抬抬头,又看见了一条熟悉的涤卡裤子,再抬抬头,是条全是勒痕的huáng色牛皮腰带。
这皮带太熟悉了,他没少被这皮带抽过!
刘海柱一看这皮带彻底惊了。咋了?!他爸来啦!!
刘海柱没注意看他爸手里是否攥着二杠子,转身就跑!一着急连马扎都甩在了一旁。
“柱子,你给我回来!坐下!”今天刘海柱他爸好像脾气格外的好。
“……”刘海柱大气都不敢出,硬着头皮坐在了小马扎上。
“你跑啥?!”
“……”
“我车闸不太好用,给我修好!!!”
刘海柱还是不敢抬头看他爸爸,低头拿着扳子开修了。车闸坏了是小毛病,刘海柱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
刘海柱对这自行车太熟悉了,刘海柱上小学的时候,他爸爸就用这自行车驮他。只是好像在十几、二十年里,动手修这自行车的一直是他爸爸,他连给这自行车打气都懒得打。
刘海柱的爸爸骑了一圈回来了,说了一句话:“我养了儿子二十七年,今天,终于用上了儿子一次。”
说完,刘海柱他爸爸蹬上了自行车,骑了几步回头说:“你妈和你姐想你了,有空回家吃顿饭吧!”
一直没敢抬头看爸爸的刘海柱手里攥着扳子,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在他那油污的脸上,划出了两个白道。
刘海柱明白了:以前爸爸见到自己就打,那是因为自己太不争气。
第三十节、双雄
爸爸走后,刘海柱忽然觉得很温暖,从未感觉到的温暖。
整整一天,刘海柱都是在温暖中度过,他不到天黑不收摊,向来如此。
快天黑时,又来了个修自行车的。别看刘海柱的眼睛貌似被遮着,但是他似乎什么都看得见,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生胡司令。不过刘海柱没说话,直到胡司令要给钱的时候刘海柱才说话。
“这点小毛病,一分钟的活儿,钱不用给了。”
“咋了?”
“你不是胡司令吗?下次来再给吧!啥时候大修的时候来我这就行了。”
“你是?”胡司令怎么能想到眼前这人就是刘海柱。
“柱子啊。”
“啊?!柱子?!”
胡司令家和刘海柱家离得不远,小时候都在一起玩儿过,但是长大了以后并不是一个团伙的,虽然彼此认识,但是也就是点头之jiāo。
“哈哈,咋了?”刘海柱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见到了太多像胡司令这样的人,见怪不怪了。
“没咋,没咋,你咋还gān上这个了呢?”
“人总得有个营生吧,你看我现在也没个工作,咋也得有口饭吃不是?”
“哎呀,你怎么能gān这个呢?”
“怎么不能呢?”
“对了,晚上有事儿吗?要不喝点儿酒去?”
胡司令这才想起来,东霸天一个多月前曾经让他找刘海柱喝酒,当时胡司令还真找了两天,但是没找到也就没太当回事儿,忘了。东霸天也没再催过,今天在这里看见了刘海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刘海柱被胡司令说煳涂了:无非就是个点头之jiāo么,咋还一见面就张罗喝酒?
“喝酒?咋了?”刘海柱问。
“咳,这样,冯哥认识不?”
“认识啊,不过不熟啊。”
“冯哥说想请你喝酒!”
“他咋还想起请我喝酒了呢?”
“觉得你人好呗!!走,走,走,别磨叽了。”
“我这摊还没收呢,我收了摊得回家。”
现在刘海柱也不缺一顿酒喝,他实在不知道东霸天为啥请他喝酒。其实东霸天在刘海柱心里也是半个jīng神病,多少年以来刘海柱一直这样认为。所以虽然都是在街上玩儿的,可刘海柱宁愿跑到市中心去找郝土匪这样的人,也不愿意和东霸天打jiāo道。刘海柱和东霸天的关系不能说好,但更不能说不好,相互间都给面子,见面也能聊上两句,“现在收摊,都几点了还不收摊,收!收!收!冯哥的面子你咋也得给是不?”
“那肯定是得给,主要是你们请我gān啥啊?”
“啥也不gān!非得要gān啥才能喝酒吗?!就是喝顿酒聊聊天不行啊!”
刘海柱第一是不愿意去,第二是不好意思去。为啥不好意思去啊?因为刘海柱身上和手上的机油要是洗洗,肯定能洗下去二斤油去。东霸天他们那帮人是出了名的赶时髦,自己和他们坐在一起有点不搭配。
可胡司令根本不管那么多,拉起了刘海柱的胳膊非要拽着走。刘海柱没辙,只好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跟胡司令走了。
想了一路,刘海柱也没明白东霸天为啥要请他喝酒。
到了酒桌上,刘海柱果然和在座的七、八个人都格格不入。刘海柱也不太好意思伸手动筷子,因为他自己那手刚才吃饭前洗了半天发现怎么洗也洗不白了,油渍已经浸入到皮肤里了。
不过东霸天好像并不太在意刘海柱有多邋遢,可能是他从小就认识刘海柱,知道以前刘海柱一直挺gān净的。所以,东霸天还让刘海柱坐在他的左手边。